在神遊,索性悠閒地在一旁看著。
起先還好,可越到後面,他越發覺得不對,因為南諳的神色漸趨於痛苦,像是憶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事。
顧之深想將她從那困境中拉出來,所以出了聲。
而等南諳再看向他,眼神中卻是抗拒,牴觸,甚至絲絲縷縷的恨意。
他看在眼裡,仍維持著笑容:“去逛逛吧?天色還早。”
“不了吧,”南諳哪還有這個心情,“方才買了不少東西,眼下不缺什麼了。”
“誰說逛逛就是要花錢,來紀城走一遭,光打仗了,也沒去哪看看。”
末了,顧之深的語氣中帶似是帶著少許懇求:“逛逛吧,就當陪我。”
南諳有那麼一瞬間認為,定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讓一個本來高高在上,冷漠寡言的人面目全非。令她惱的是,過往的喜歡太深刻,她接受不了他如今這樣低眉順眼,委曲求全。
於是只能掙扎著,道了句:“好吧。”
她剛說完,顧之深喜上眉梢,神情一如十五歲的少年,敏捷果毅,興沖沖地準備著第二日的馬賽,
激動剋制,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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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沿金水河逆流而上,在盡頭處跨過金水橋,沒有刻意避開人群,相反,哪裡人多往哪擠,只去最熱鬧的地方,像一對很少踏出府邸的小少年一樣,遍尋人間新鮮事。
開始,他們站在一夥兒賣藝的人群前,看著一個光膀子的大漢攀高,等登到腳手架最頂端,“轟”一聲噴出口火來,把面前的火炬點燃。
這時候底下吆喝的敲響銅鑼:“各位父老鄉親,兄弟姐妹,我與師弟行走江湖,四海為家,今日客經此地,還望各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有人的捧個人場誒!”圍觀的群眾霎時多了起來。
人挨著人的,稍不留神很容易被擠出去,顧之深為了讓南諳站在第一排看得清楚,就用手攏在她背後,抵擋壓力。
別看他生的很瘦,但是脊背很寬,臂力也非常大,人們推搡了一會兒,知道這處沒突破口,遂安之若素,站在原處認真看起表演。
兩人都是剛從修羅場走出來的,眼前的賣藝根本在他們心裡生不起驚濤駭浪。但在這個場景中,他們很自然地變為看客的一分子,前頭男人剛放下火把,就操起弓.箭,嗖一下,箭飛出去,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同伴手中的靶子。
南諳卯足勁兒地喊:“好!厲害!”
這時候收錢的來了,有的人訕訕地離開此處,又轉去別的地方看熱鬧,三三兩兩往銅鑼裡扔了錢幣,也都是幾文幾文的。
大家都是平頭老百姓,飯後出來找個樂子而已,消費的話,就實非本意了,強求不得。
當銅鑼繞到顧之深面前,他朝裡扔了塊東西,只聽“咚”一聲,是錠銀子。
接錢的人一驚,誠惶誠恐道:“公子還是將銀子拿回去吧,我們擺攤賣藝原只想討口飯錢,也不是為發財的。”
表演者聞聲而來,弄清來龍去脈後也道:“實在擔不起公子大禮,不如這樣,您隨便點個什麼,我給您表演便是。”
顧之深原本是看南諳開心,自己也跟著開心,遂出手大方了些,現在想來是有不妥的,江湖賣藝者有一套人家的規矩,所謂在哪行說哪行話,若是硬賽給人家,反而不尊重。
剛欲收回,轉念一想,又道:“這銀子就當諸位給在下行個方便,借您的弓.箭一用?”
大漢看了眼顧之深,又看了眼南諳,瞬時明白過來什麼,笑道:“這是自然,請。”
南諳還矇在鼓裡,顧之深已經走至場地中央,沒做猶豫地率先朝靶子射了三箭,箭無虛發,直中把心。
四下圍觀者著實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到,都顧不上拍手叫好,大氣不敢出地盯著他,等待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顧之深人未挪動,側過頭看向南諳,張揚地大聲喊了句:“南諳!”
南諳看過去,就見他將弓垂在身側,華袍錦衣,笑得放肆且不羈。
“你及笄那年,穆王府行了場射禮,十幾個同歲的姑娘都叫來定親的郎君,因著我沒去,你兄長去的。”
“還記不記得彩頭是什麼?金簪!”
“今日我補給你!若是我十箭全中,給你買十支!”
周遭已經有了不小的起鬨聲,原來是為博美人一笑。
眾人順著顧之深的話去打量南諳,轉過頭來低聲議論道“真乃一對璧人”。
有的女子用衣袖掩著笑,眸子裡不無豔羨。
南諳絲毫不在意這些,她的面前竟是當年那清揚難以接近的男孩,此刻,這男孩正向她伸出手來,奔向她。
顧之深靜靜等著她的迴應,這一瞬間,女孩兒粉妝玉琢又楚楚動人地站在人群裡,他眼中就再也裝不下其他了,突然心頭動容,又朝她喊道:“你要什麼我都給你買!我的都給你!”
喊完,也就心定,像是換了個人,他嚴肅地轉過身,面前的靶子彷彿最惡最強的敵人,而他的形象,也瞬間從少年郎便回沉著冷靜的青年,周身散發著成熟和深邃。
他舉起弓箭,穩穩搭上支箭,眉峰平穩,瞳孔犀利。
嗖,直中把心。
接下來的第五箭,第六箭,第七箭…一如既往,箭無虛發。
如果說,剛開始幾箭,南諳是帶著雜念去看的,到最後的兩隻,她全然從思緒裡抽離出來,只是專注地盯著把心,盯著顧之深。
甚至帶著淺淺的希望,她不敢承認,亦無法解釋。
第十支沒處站腳,正正地劈開前頭的箭尾,死死紮在紅點上。
“好!!!”周遭炸了,帶著善意地叫好。在他們看來,這二人定是哪兩家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剛訂了親,偷跑出來玩。
最美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恰是兩情相悅。
從靶場下來,顧之深將弓.箭還給大漢,來到南諳跟前,溫言道:“我們走吧。”
“去哪?”
“買簪子去,都說了,你要什麼,我都給。”
作者有話要說: 趕榜,今日一萬兩千字不定時掉落。
朋友
從首飾店出來, 南諳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低著頭一言不發。
顧之深不僅為她挑了十支髮簪, 還添置了不少耳環跟手鐲。這些東西要麼用的是上好金鑲玉,要麼是難得一見的翡翠珠, 光是作為容器的木匣, 也取材於楠木,精雕細琢, 華立不失文雅。
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是哪家未出閣的小姐在置辦嫁妝。
南諳覺得自己跟幼年偷糖吃的時候沒什麼區別, 一方面她與顧之深充其量算是有“舊情”, 這些東西價值連城, 花得可全是顧之深的俸祿,她萬萬不該拿。
另一方面,不得不承認, 她沉迷在這種愛意裡。
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