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顧之深突然開口了。
以顧之深、李禹的性子,自是對青樓這樣的地方嗤之以鼻,許鶴倒是愛玩兒,可許鶴去的場子都比較高雅,唯他,十七八歲時對那裡格外心嚮往之,偶爾掛在口上,跟他們唸叨。
現在聽顧之深提起,韓賓顏色大變,趕緊攔道:“別!別說!”
“玉兔。”
韓賓立刻就漲紅了臉,都怪自己嘴賤!惹誰不好偏惹南諳。
顧之深看也不看他,悠閒地喝了口茶。
穎兒一直憂愁於這三人太熟識了,有共同的經歷和回憶,自己插不進話,現在終於有機會,於是道:“原來韓公子喜歡小兔子啊,很可愛呢。”
韓賓:“…”
一個小插曲過去,菜上來了--松鼠魚、獅子頭、佛跳牆、鴛鴦五珍燴…很意外,都是南諳愛吃的,有幾道,也是離了長安後好久沒再見過。
南諳吃的很開心,顧之深卻沒怎麼動筷。
除了時不時剝掉魚刺,把雪白松軟的肉塊放到南諳碗中,他沒再主動夾過哪道菜。
他已經很撐了,昨天吃的東西,現在還在胃裡沒有消化。
昨天夜裡,他去了五個酒樓試菜,為了找出南諳以往在顧府最愛吃的幾種味道,他不光要將菜全部點一遍,每道還要親自吃上一口。
一口其實沒有多少,但是幾十道菜每盤吃一口,就足以讓人超負荷。
最終,他選定眼前這家,雖然在他心裡,這裡的菜色還是不夠完美,不夠像,但是能做出七分,已然是短時間內的最好選擇了。
顧之深又剝了顆蝦放到南諳碗裡,蝦體粉白,蝦腹因為有籽而金黃飽滿。
因有外人在,顧念他的面子,因此南諳有心推拒,也暫時將話嚥了回去。
他很少見她下飯這麼快,一時間,既有成就感又滿心愛憐,看著她的側臉,不自覺地笑起來。
顧之深天生少爺命,便是給太子陪讀那兩年住在宮裡,也有不少宮女太監伺候,很少沾染煙火氣。
但此刻,他將兩個袖子鬆鬆擼起來,十個指頭上沾滿了油燜大蝦的醬汁,無處安放,只能用肘部撐在桌面上,然而他彷彿在這氣氛裡很享受,劍眉放得很平,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溫和與柔軟。
“哎!”韓賓好了傷疤忘了疼,端著下巴怪笑道,“南諳果真有能耐誒。”
三個人都抬頭看過去。
顧之深知道他接下來不會有好話,就把手裡這顆蝦扔給他堵嘴,韓賓吃了蝦,還是笑道:“在京城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會是那副死樣子,從不會關心誰,拒人於千里之外,現在卻是變化極大的。”
“從你當初說什麼都要從梁都往回趕,而不是先去京師,我就知道,你有牽有掛了。”
南諳悶頭吃飯,心跳卻微微加快了。
他說了沒兩句,突然話鋒一轉。
“不過…我覺得你這樣有點眼熟,”韓賓撇著嘴,頓了頓,“像什麼來著…”
“讓我想想…”
“好好吃飯。”顧之深冷聲道。
“哦,對了!”韓賓眼前一亮,“像老父親!孩子不吃飯著急,孩子吃了就欣慰地笑了。”
穎兒:“…”我家韓公子原來沒有情商的。
“咳咳…”南諳吃著茶,聽他這麼說,一口嗆住。顧之深表面扔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後槽牙已經死死咬住了。
他氣得不是韓賓的話。
而是他說得竟然都對,但怎麼聽起來就這麼彆扭。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兩三個情節點,都是顧之深在“單方面”戀愛...然後會經歷一段他的小虐,再然後就完結啦!
不過放心,虐也好,甜也好,後面就都是深諳兩人相處的情節了。
逛街(修字)
四人走出酒樓, 已接近申時了。
街上的行人寥寥, 那老闆還是一副書生打扮, 站在原來的位置接客。
見他們出來,笑著欠了下身問:“顧公子用的可還滿意?”
顧之深彼時正很自然的把門簾掀開讓南諳從他身側走過, 聽到他問, 只是淡淡道:“尚可。”然後叫人拿了銀票與他。
老闆接到銀票,面上的喜色難掩, 說話也隨之輕快不少:“一句尚可, 已足夠讓我拿來做招牌了, 不想小店新開張, 就能借到這樣的東風,真乃萬幸。”
“往後若是姑娘還想吃點什麼,”說著, 他往南諳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只管過來, 只需提我池仇的名字, 店裡的人自會待您如家人。”
韓賓輕笑出生,伸出摺扇在半空中虛點了一下,道:“是個會做生意的。”
對方倒也不扭捏,笑道:“在下收著韓公子的抬舉,指它吃飯呢,自然要心明眼亮些。”
這人似乎天生是塊經商的料,說起話做起事,七分周到三分狡黠, 熱絡卻並不市儈,銅臭中難得保留著分坦然,讓人無法討厭。
然而此刻站在不遠處的南諳卻怔住了,
他說他叫池仇!
前一世的太后壽宴,顧坦之因為力諫削藩而被撤職,這以後的歌舞,大家都看得興趣缺缺,席上也沒再敢交流什麼政事了。
宴會接近尾聲時,有人將一商賈引薦給元狩帝,此人便叫池仇。
池仇是以兩廣首富的身份被推出來的,聽說他發家於三楚大地,後來將盤子移到兩廣,生意越做越大,名望也越來越高。
然而這人不知是怎麼想的,兩年前舉家搬往長安,將全部家當捐給了朝廷,只為換得一官半職。
他給出的理由實屬罕見,卻讓人找不到錯處:寧舍萬貫家財,願為百姓分憂。
這樣的誠意,關鍵也是這麼多的錢財,元狩帝哪能無動於衷,遂當場封了他一個少尹做。
那日,宴會上燈影交錯,南諳又因著女眷身份坐在了官宦之後,池仇上前接旨時,只得見一個清瘦背影。
這世,由於南諳在關鍵時刻打亂了局勢,太后沒有急於對顧坦之發難,疲倦地回了寢宮,皇帝一顆心撲在老母身上,哪還有精力去管什麼第一首富。
池仇也就失去了做好的出場機會。
不想,今日在遙遠的紀城見著這位。
究竟是同名同姓,還是系出一人,尚不好妄下定論。
不過,非是因為他,南諳不會突然想到前世,也就不會想到那些糾葛和苦守。
“想什麼呢?”
聽到顧之深的聲音,南諳驟然抬頭,正對上一對溫柔的眼睛,他正靠在半棵殘槐上,垂笑看他。
“沒什麼。”她還未全然抽離出來,所以語氣帶著三分冷漠。
顧之深的眼睛暗淡了一瞬,心也跟著慌亂了一下。
方才發現南諳若有所思,韓賓說天色漸晚,要送穎兒回府,便先行告辭,也不見她有什麼反應。
他就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