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
穿過廊道,他走到了那座小屋子裡。
“去,”敬太妃放開了他的手:“快去啊……”
他撥開薄薄的帳幔,走上前去。
“皇兄,皇兄!”臨川公主道:“你怎麼了?”
“沒事,”崇慶帝回神道:“走吧。”
張府中。
“大夫,怎麼樣?”張朝元充滿希望地看著大夫。
“神志不清,張大人應該是受了刺激,”這大夫搖頭道:“病在肝腎,陽明腑熱上衝……此病虛實夾雜,治不如法,病機複雜,如今已成了陰陽並損之兆,老夫實在無能為力,只有聽天由命了。”
刑部尚書張昌宗接二連三受了長子早逝,長女打入冷宮的噩耗,一下子神志不清,突發病兆,原本就水深火熱的張府,更是雪上加霜。
“我不相信,”耳邊是張夫人的尖叫:“咱們家遭逢流年,一定是衝撞了什麼!我要請高僧做法驅邪,我就不信……”
張朝元嘆了口氣,“娘,哪裡有邪穢?”
“噓,我知道有,”張夫人神經兮兮道:“我看到了,那賤婦死得不甘願,就是她,是她不放過咱們!”
張朝元緊緊握住了雙手,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原先那個天真而不知世事的人了,他已經發現了這個家最骯髒最齷齪的秘密。
“娘,當初你為什麼……”張朝元道。
“為什麼?”張夫人嘶聲力竭道:“那賤婦仗著自己出身高貴,就不把我放在眼裡,她敢瞧不起我!她還頂撞我!她也不看看自己是誰,一朝落架,鳳凰不如雞!”
“我要讓高僧做法,把她炸了油鍋,讓她永遠不能轉世!”隔著很遠了,張夫人依然無休止地謾罵著。
張朝元怔怔地盯著腳下的臺階,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讓他陌生和厭惡。
“啊——不是我不是我!”屋子裡又傳出驚恐的聲音,張朝元急忙推開大門,就見張尚書雙目呆滯,對著半空揮舞著雙手,彷彿在驅趕什麼。
“爹,你怎麼了?”張朝元道。
“他們來了!他們要報仇!”張尚書道:“但他們找錯了人!不是我,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依律判刑,捏造罪證的是別人!”
張朝元的心砰砰跳得厲害:“爹,你說的是什麼案子?”
“南安侯功高震主,欲行不軌,我們要保社稷,這是為國家剷除奸佞,明白嗎?”張尚書就像被人附身了一樣,一會兒威嚴一會兒諂媚:“是,下官明白。”
張朝元瞪大眼睛,就見張尚書彷彿在演戲一樣,一人分飾兩個角色:“這案子破綻百出,不能服眾,而且南安侯還有餘黨,只怕有一天還要掀起波瀾……你暗中將卷宗銷燬,做成死案,永遠不能查證……”
“相爺,卷宗不能銷燬,這是太祖的鐵律……”
“那就將卷宗交給我,我來儲存……”
張朝元彷彿被雷震了一下,腦子嗡嗡作響:“那捲宗,居然在杜相的手中!”
忽然一聲巨響,嚇得張尚書白眼一翻,倒在了床上。
“噼裡啪啦”的聲音之後,就是通天徹地的歡呼聲,只聽府邸之外的整條街都在歡慶著:“擊潰叛軍了!劉將軍在丹徒擊潰叛軍!”
梁國城池防守嚴密,叛軍無法西進,轉而奔向王庚的軍隊。王庚在昌邑堅守壁壘,不肯與戰,私下卻趁機輕兵南下,截斷了叛軍的援軍。
雲陽王想要趁夜南下,卻碰上了追擊的劉符生。叛軍襲擊劉符生軍營,佯攻東南面,劉符生命令於西北面守備。叛軍果然從西北強攻,未能攻破,反而被殺得大敗,士兵逃竄走散,劉符生率軍追擊,大破叛軍。
與此同時,可憐的被奪走了兵馬的梁王,也被劉符生半是押送半是保護地送來了長安。
話說楚嫣在溫泉行宮悶了挺久,準備下山一次,山下的真武廟似乎在趕集,崇慶帝因為前線打了勝仗,心情也很不錯,當即扮作賦閒的公孫,和楚嫣坐上了停在行宮外面的馬車。
王懷恩一共備了兩輛馬車,楚嫣帶著白芷,崇慶帝帶著幾個幾個侍衛,一行人就高高興興地出發了。
侍衛裡有熟悉道路的,直接引著就去了。
只見這真武廟前面,早已是人山人海了,因為有廟會,又趕上鎮子裡的大集,十里八鄉的人都趕過來了,所以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楚嫣貪看風景,很快就和崇慶帝分開了。廟前鬥九翻牌、舞棍踢球的雜耍讓人嘖嘖稱歎,還有唱說評話、耍傀儡戲和走高蹺的,集市更是被擠得水洩不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摩肩接踵三五成群。
但很快這些遊人都不再瞧雜耍,反而都盯著楚嫣目瞪口呆。
楚嫣被瞧地莫名其妙,一摸臉上,才知道自己出門帶的幕離居然被擠掉了,她剛才在人群中穿行的時候,只小心裙子,卻忘了臉上的遮蓋。
“走……”楚嫣用袖子遮住了臉頰,拉著白芷準備離開。
沒想到兩人剛邁開腳步,呼啦一下圍上來五六人,個個斜眉歪嘴,嬉皮笑臉地,堵住了她們的路,七嘴八舌地向倆人問好,有作揖的,有磕頭的,還有嘴裡不乾不淨地,弄得兩人不知他們要幹什麼,連連後退。
白芷一邊怒斥,一邊拉拽,“你們是什麼人,要幹什麼!”
“我們不幹什麼,就是瞧見小娘子生得貌美,想多看幾眼罷了!”這群人嘻嘻哈哈地,推推搡搡地。
楚嫣厲聲喝道:“爾等何人,賊膽包天,竟然調戲良家婦女?”
顯然這呵斥沒有讓這群混混有半分畏懼,反而擠眉弄眼:“小娘子傾城傾國,這就有了夫婿了?哪個人這麼好福氣,居然娶了小娘子這樣的顏色?”
“我要是能娶了這樣的美人,”為首的人面露淫色:“那可不是日日藏著,唯恐被別人瞧見了,還能放出來在大街上走動?我看小娘子一定不是好人家的娘子,一定是勾欄裡頭的姐兒!”
廟會前這麼多人,有的看熱鬧,有的面露畏懼,有的也嘻嘻哈哈,總之居然沒人上前,由著這幾個無賴將楚嫣包圍了。
楚嫣舉目,見不遠處一輛馬車像是自己乘坐的,急急忙忙就要奔去,忽聞背後聲響,剛剛回首,就見他們合抱撲來。
楚嫣不及提防,見來勢迅猛,情急之中將剛剛從集市上購買的巴掌大小的陶盆兜頭砸了過去,砸地這混混哎呦一聲,面露兇惡:“牙尖手快,不知好歹!”
他猛地撲過來,卻被人捏住了脖子,當即腳下如飄,跟蹌幾步,撲倒在地。
楚嫣這才鬆了口氣:“我說黃老爺,你來得真及時呢。”
崇慶帝黑著臉,看到楚嫣有驚無險,才下令道:“把人抓起來!”
侍衛將為首的人摁在地上,這幾個無賴面面相覷,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色,然而仍然毫無懼怕,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