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蒐集了胡植的罪證,很快就查到了實據。崇慶帝當即罷免胡植,新上任的戶部尚書就是原先的戶部侍郎,他是既不肯得罪杜相,也懾於崇慶帝的手段,還真想出個辦法,讓停在運河的淞滬之地的賦稅不必上交,直接撥往前線。
杜仲在朝中大發雷霆也沒有辦法,只能危言恐嚇了一番,說如今的天下大亂都是皇帝固執己見所造成的,當然這種話崇慶帝不過是當做一陣風颳過罷了。
當然崇慶帝在前朝贏了杜仲,在後宮卻被杜太后耳提面命。
“皇帝不聽你舅舅的話,一意孤行,才造成如今的反叛,”杜太后冷冷道:“還不知道悔改,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崇慶帝道:“母后的話,兒臣自然是言聽計從。”
“那好,”杜太后盯著他道:“如今後位空缺,我打算讓你舅舅家的屏姐兒入宮,你們是表親,親上加親再好不過了。”
“母后,”崇慶帝不動聲色道:“屏姐兒才十三歲,兒子已經三十三了。”
“不要拿年紀說事兒,你是天子,就是七老八十了,也自然有新人伺候,”杜太后道:“且看家世、門第,除了她,還有誰能配得上皇后之位?”
“皇后新喪,不到半年就提立後的事情,未免惹人議論。”崇慶帝道。
“這個時候知道惹人議論,和罪臣的女兒勾搭在一起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別人會議論?”杜太后諷刺道:“還是說,你想把皇后的位置,留給那賤人?”
崇慶帝抿起嘴角,道:“朕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杜太后怒道。
“朕的意思是,為了太子著想,朕不打算立後了,”崇慶帝一字一頓道:“若是新後家世高貴,又如何甘於撫育太子呢?若是再誕育嫡子,太子又如何自處呢?”
杜太后一拍桌子,“人還沒有抬進宮裡,你就想了那麼多,我看你根本不想抬你表妹入宮,你心裡防這防那的,連自家人都信不過!”
“不是朕信不過,”崇慶帝沒有退讓:“而是母后信不過吧。”
杜太后瞪起眼睛:“你說什麼?”
“既然信得過朕,又何必非得將表妹塞進宮來,難道朕給杜家的富貴還不夠,非得拿下皇后的位置,才算有了保障?”崇慶帝道:“那太子又有什麼保障呢?”
見崇慶帝拂袖而去,杜太后怒道:“這個……蠻種!”
馬全抬頭看了她一眼,復又低頭不語。
杜太后彷彿塊壘凝結在胸上,上不得下不去:“果然是翅膀硬了,學會反噬了!”
崇慶帝走出長樂宮,王懷恩沉默地跟在後面。
“陳氏的事情,查到了嗎?”崇慶帝忽然開口問道。
“回陛下,”王懷恩道:“老奴去調閱歷年出宮的宮人籍冊,卻發現已經被馬全公公調走了。”
“欲蓋彌彰,”崇慶帝頓了一下:“朕反而可以確定,陳氏應該就是太后身邊的宮人。”
“是,”王懷恩道:“據張夫人所說,陳氏是十二年前入府的,那一年正是先帝元康三十六年,老奴正好有一個認識的宮人,是那一年放出宮去的,所以幾經打探,還真從她口中打聽到了一些事情。”
“你做的不錯,”崇慶帝道:“打聽到了什麼?”
“陳氏跟她們一樣放出宮去,只不過她們登記了名字,陳氏沒有,而且陳氏是由馬全公公親自送走的,”王懷恩道:“她當時跟陳氏順路,而且還聽到了幾句話。”
這位老宮女聽到,陳氏和馬全公公低語了幾句,說什麼要去雞鳴寺,取回妹子的屍骨。馬全堅決不同意,而且語氣很嚴厲,叫她永遠不要再提這事兒,也永遠不許現於人前。
“所以陳氏有個妹子,很久之前就死了。”崇慶帝道:“還聽到什麼嗎?”
王懷恩回憶道:“她說,陳氏和馬全爭執期間,一直在提一個時間,元康二十年。”
“元康二十年,”崇慶帝忽然一怔:“朕五歲,只記得宮裡……有一場大疫。”
元康二十年,宮中盛行疾疫,這種疾病感染了不少人,也不知是從何處傳染的,總之死了不少人,一直鬧得人心惶惶。
崇慶帝一直神思不屬,直到抬眼一看,卻發現不知不覺,居然走到了長春宮中。
長春宮是敬太妃生前居住的地方,一陣微風拂過,帶來合歡幽微宜人的香氣。
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你們想的那樣,O(∩_∩)O哈哈~
歷史上真的有胸有三乳的帝王哦,李世民他爹李淵~~看到唐書裡說,李世民“跪而吮上乳”,(*/ω\*),我的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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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崇慶帝走進久違的宮苑之中,
長春宮為三進院, 前廊與東西配殿前廊轉角相連, 構成迴廊。迴廊牆壁上鑲貼的琉璃燒製的福字還是崇慶帝慶祝敬太妃六十大壽所撰。
“皇兄?”只見臨川公主從大殿裡走出,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朕走到這裡了,就來看看。”崇慶帝道。
長春宮庭院中, 有兩棵蒼勁的古柏, 臺基下東西分設一對銅龍和一對銅鹿。崇慶帝看到這兩對裝飾就不由得一笑:“朕還記得, 小時候經常騎在銅龍上玩耍呢。”
“那一對銅鹿, 就是臣妹的座駕了,”臨川公主笑了一下,回憶道:“小時候天天趴在上面,連褲襠都蹭破了,天天晚上被母妃抓住補褲襠。”
宮苑一切保留著原樣,甚至簷油飾採用色澤淡雅的蘇式彩畫,也跟小時候一樣。那上面有花鳥魚蟲、山水人物和神仙故事等,還有云紋銅角葉子, 崇慶帝小時候經常數葉子, 到最後也不記得究竟數了多少片。
“朕在這裡住的日子是很開心的,”崇慶帝道:“敬太妃對朕很慈愛, 朕住了快三年,幾乎都不想回去了。”
“就是因為皇兄太依戀母妃,還惹得太后娘娘生氣了呢。”臨川公主回憶道。
兄妹兩個繞著庭院慢慢走著,崇慶帝忽然繞過古井,走到一處:“你記不記得這庭院, 原本有一處廊道,什麼時候拆除了?”
臨川公主搖頭道:“我從來不記得有什麼廊道。”
崇慶帝記憶中的廊道變成了一堵圍牆,他的目光有些迷惘,紛亂的思緒湧上心頭。
那急迫的腳步,敬太妃的耳語,還有搖晃在廊道磚石縫隙的樹影,還有吞噬著艾草的火焰,這種火焰是鴉青色的,漫天飛舞,像是揚起了一陣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