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涼,來,我把著你,你往前蹬。”
譚可教葉涼騎腳踏車。
“不行,我怕把你爸車子摔壞了。”葉涼緊張的手心直冒汗。
“沒事,這車可抗摔了,你就騎吧。”譚可半點也不心疼他爸的車子。
騎著騎著,葉涼越騎越順,譚可偷偷放開了手。
“哎,譚可,這,這我怎麼下來啊?”葉涼發現譚可不再把著車子,緊張起來。
“你別動,等我,哎。”
驚叫聲中,葉涼已經連人帶車摔在地上。
譚可一下子衝了過來,抱住了葉涼,“摔疼了嗎?啊,你的助聽器沒事吧?”
葉涼晃了晃腦袋,“沒事。”
“都怨我,我不應該那麼早鬆手,來我看看你手。”
譚可心疼地捧著葉涼摔破的手吹氣,葉涼突然臉紅了,“沒事,不疼。”
“來,”譚可拉葉涼起來,“我騎,你坐車後座上,咱們買西瓜吃去。”
西瓜買好了,譚可騎著二八的大腳踏車馱著葉涼回家。
“哎,前面有人有人。”葉涼不住驚叫,譚可本來絕對不會撞到,卻感染了葉涼的緊張,連人帶車摔在地上。
“疼不疼?”兩個人一起問對方。
升初中前的那個暑假,就在無數次地摔跤和捧著摔爛的西瓜回家聆訓中度過。
“媽,葉涼今天跟老師吵架了。”譚可吃晚飯的時候在家裡跟爸媽爆出這個驚人的訊息。
“啥,哪能呢?你跟老師吵架還差不多。”劉秀珍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咋回事啊?”譚志強也覺得難以置信,葉涼那孩子和自己家這個正好兩個xing子,平時安安靜靜的,話都不愛多說,還能跟人吵架。
“我,我頂多就是跟同學幹架。跟老師對著幹,我有幾個膽?”譚可一面扒飯一面說。
不怨劉秀珍震驚,譚可自己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白天的事。
葉涼,全校成績第一的葉涼,哪個老師不當成寶似的。
葉涼平時也是一副乖乖牌樣,除了學習,什麼事都不惹。
可是今天上午卻因為三分,跟分來實習的英語老師較上了勁。
譚可也不喜歡英語老師,那個老師說不上為什麼看譚可不順眼,從來不提問潭可,每次按順序從第一桌叫到最後一桌,惟獨到譚可跟前兒跳過去了。
起先譚可以為老師一時漏掉了他,後來每次都漏掉他,譚可終於明白老師是有意針對他,譚可反覆思量,想不出原因。那時譚可畢竟是個初中生,和老師叫板的勇氣是沒有的,只好逆來順受了,可是英語課成了他最不愛上的課。
葉涼和老師發生爭執的原因其實蠻簡單,有三分的英語題,葉涼答對了,老師判錯了。
要換成譚可,少給他三十分也那樣了,可是葉涼卻因為這個和老師爭執起來,解決問題其實很簡單,老師給他把分數改正過來,或者他放棄。其實有沒有那三分都改變不了他第一的事實。可是偏偏今天兩個人都拗上了,誰也不低頭。
事很小,可是師生兩越爭越激烈,終於演變成全班同學傻傻地看他們倆吵架。
小老師大學剛畢業,經驗確實不足,不但沒使事態朝和平解決的方向發展,激憤之下還扔出這麼一句:“你是不是覺得你回回考第一你就挺了不起啊。”
葉涼說話都有點哆嗦了,可是還是堅持站著說:“我沒覺得我有什麼了不起,我也不是不尊重老師您,可是誰都得尊重事實,A正確就是A正確。”
譚可對葉涼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平時也就是跟同學揮揮拳頭,算什麼勇敢,葉涼才是真勇敢,面對著老師堅持自己的觀點不動搖,老師都氣那樣了他還在跟老師爭辯,嘖嘖,真有勇氣。
全班同學都在靜觀事態的發展,小老師先是不來上課,鬧了幾天彆扭,來是來了,也不講課就看著孩子們背單詞。
結果一個月不到,小老師就被調到了一中分校。
眾說紛紜,有人說小老師做的不對,也有人說這也就是葉涼,換一個人和老師這麼較勁看看?
只有葉涼自己知道,他為了什麼較勁。
初中三年過去兩年,葉涼的成績始終保持優異,譚可的成績始終在中上游晃盪。劉秀珍說過譚可幾次,譚可就是不聽,課餘時間都奉獻給足球了,沒事就帶著球在操場上瘋跑。
葉涼則常常是趴在窗臺上看他馳騁的英姿,在他滿頭是汗地衝回教室的時候遞杯水給他。
“你,譚可你又考了這麼可憐巴巴的幾分給我?!”劉秀珍氣急地嚷著,也顧不得兒子在朋友面前的面子了。
“你老拿我和葉涼比當然少了。”譚可皮皮地對付著。
“你還跟我對付!”劉秀珍掄起巴掌就甩了過來。
“別,別,阿姨。其實譚可都會,他就是有點馬虎。”葉涼趕緊攀住劉秀珍的手臂,攔住了她。
“他會個屁。等中考的時候,跟判卷老師說我都會,就是沒作對,好使嗎?”劉秀珍火大地吼。
“媽,您跟葉涼喊個什麼勁?”譚可煩惱地摔摔頭。
“我跟他喊,我是跟你喊!養你這麼個沒心的玩意。”劉秀珍恨鐵不成鋼地用食指戳著譚可的腦門。
“咋的了這是?第三次世界大戰啊?”譚可他爸打著哈哈進了家門。
“看看你兒子的成績。”劉秀珍啪地把成績單摔到桌上。“都是你給慣的。”
“又怨我?”譚志強苦了一張臉嘆氣,“上次你就怨我。”
“行了行了,你倆別吵吵了,我現在就唸書去行吧。”譚可最怕他們倆口子吵吵,立時三刻收拾了和葉涼一起進他小屋學習去了。
“老婆,咋的火這麼大,呵呵,今天我做飯。”譚志強看看老婆的臉色,主動進了廚房。
溫習了一會功課,葉涼看著譚可閒閒開口,“譚可,你中考報哪個學校?”
“什麼哪個?”譚可愣了。“不一早說好咱們都升本校高中嗎。”
“我想考實驗,實驗說到底是省重點,升學率高。”葉涼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有說謊的天賦,在劉秀珍衝譚可發脾氣之前他都沒想過考實驗。
“啥?”譚可急了,“那能行嗎?離家那麼遠誰照顧你?考實驗得住校啊。”
“反正我想好了。”葉涼的表情就是我已經通知你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的表情。
“那,”譚可抓了抓頭髮,把比較弱的英語課本從書包裡掏出來,“給我把這幾條語法好好講講。”
“你兒子轉xing了。”劉秀珍看著連續一個月足不出戶刻苦攻讀的譚可疑惑地跟譚志強小聲叨咕,“不對勁啊,受啥刺激了。”
“你這娘們,俺兒子不學呢,你掛個長臉不樂意,學了呢,你又瞎猜疑。能有啥不對,懂事了唄。”
“你說譚可能不能是失戀了?”劉秀珍自言自語地說。
“啥?”譚志強嘴張得跟瓢似的,“譚可啥時候開始談戀愛的?”
等到弄明白一切都是自己老婆的臆想,並無確鑿證據表明譚可早戀的時候,譚志強撫了撫自己的心臟,總結xing地說了一句:“你這純屬更年期綜合症。”
“你說你要考實驗?”聶淑玲吃驚地看著葉涼。“那離家多遠啊,媽媽照顧你也不方便啊。”
“媽,我不用別人特殊的照顧,現在同學大了,也都懂事了,沒人拿我的缺陷開玩笑,還常常有人熱心幫我。我完全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葉涼堅持地說。
“可是,可是……”聶淑玲是真不放心兒子離開自己身邊。
“媽,我也不是不回來了。一個星期回來一次,你要實在想我,讓我爸的司機接我回家住一宿啥時候都行。再說將來考大學我不還得離開家靠自己嗎,正好現在鍛鍊鍛鍊。”
聶淑玲想來想去,兒子住校有住校的好處,自己被解放了,能輕手利腳乾點事業,這些年時間都奉獻給兒子和丈夫了。葉輝已經提了正科,提副處是早晚的事,自己老是跟不上也不行。再說名校就是名校,有多少人想上還找不著門呢。自己兒子既然能考上,也沒有攔著的必要。
琢磨來琢磨去,也就同意了葉涼報考實驗中學的事。
私底下她還是和葉輝說,最好跟學校打個招呼,各方面照顧一下。
譚可覺醒的還不算晚,或者說葉涼那劑藥用的還算及時,譚可終於在中考的時候,跌跌撞撞地和葉涼一起闖進了實驗的大門。
劉秀珍兩口子那叫一個高興,連著多少天都是春風滿面的。
開學之前,葉輝他們倆口子誠摯地宴請了譚氏夫婦,除了感謝這麼多年來譚可對葉涼的照顧以外,還鄭重地拜託譚可以後繼續照顧好葉涼。
葉輝告訴他倆,已經和學校打過招呼,以後你們兩還在一個班,並且住在一個寢室裡,以後譚可你可要多照顧我們家葉涼。
“應該的,應該的。”譚志強夫婦滿口謙遜,“要不是葉涼在學習上老幫助我們譚可,我們家譚可也考不上實驗中學。”
“那今後你們倆就互相幫助、共同進步,好不好?”聶淑玲笑盈盈地舉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