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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是一厚疊去巴黎的船票,從今天到三十天後,每天都有一張。她幾乎猜得出關霄譏誚的話音,一定是“鋒山府最後護她三十天,三十天一過,她再惹事,誰要動她,我管不著”。

冬日晨風陰寒,一陣陣刮過溼著的臉頰,林積稍微一看,就把那些船票重新塞進了信封,繼續挽褲腳。陳雁杯索性在鵝卵石地上坐下,接過去一張張翻閱,說:“還都是頭等艙呢。三少發財了?”見林積半晌沒有說話,她點了點林積的眉心,“笨蛋,跟自己的弟弟慪什麼氣。”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欺負姐姐

☆、影子毀滅的太陽

曹家因為曹禎戎返鄉做了流水席,遷鄉過去是專出師爺秀才的地方,又是水鄉,比別處都富庶得多,自然是十里八鄉中頭一號熱鬧地界,從曹禎戎落腳地面時便禮炮齊鳴,隨即又去祠堂供香火,中午又是半正式的宴會,過午又陪著曹老太太登高。

曹禎戎的立場未表,因此金陵上下都是一片摩拳擦掌的鬱熱和恐慌。但鄉間不管這些,正逢十五月圓,小孩子們嘩啦啦擁簇著,臉蛋凍成砂紙,鼻子以下嘴唇以上糊著亮閃閃的黏鼻涕,凍瘡一層層堆成紅蘿蔔的手指頭拿著風車和撥浪鼓嘰嘰呱呱,等到入夜,更是放起了河燈。連阿嵐都說:“是真的很好看呢,大小姐不去走走?”

林積在醫館睡了一整天,睡得越多越懶得動,當即翻了個身打算裝作沒聽見。陳雁杯“哼”了一聲,“要去你自己去,我們大姑娘從不湊熱鬧。”說著就把醫館的愣頭青夥計招過來,“江小姑娘坐不住了,你陪她去逛逛。”

林積和陳雁杯一個冷漠一個張狂,都不像鄉下有的正常人,醫館夥計權當她們是兩隻皮影,但被俏生生的阿嵐一看,那夥計當即鬧了個大紅臉,愣呆呆點頭,文縐縐道:“請跟我走罷。”說著就同手同腳地挪了出去。

陳雁杯哈哈大笑,把林積往裡推了推,“我也要睡。”

林積任由她窩進被子裡摟住自己的腰,過了半天才說:“當心過了病氣。”

陳雁杯蹭地坐了起來,“你不說我還真的要忘掉了。徐允丞說讓你出去走一走,這樣才好得快。”

人與人之間有某種氣味聯結,林積和徐允丞之間就是索然無味,陳雁杯和徐允丞之間就是津津有味。徐允丞雖然是個老實人,但也耐不住陳雁杯來來回回的不老實,早就嘆口氣從了陳雁杯。陳雁杯成天掛在雜誌上引領金陵新式女性風尚,談戀愛時卻像舊式女人,總有些夫為妻綱的意思,“陛下,你快點起來呀,徐允丞都說了。”

林積不可思議地回過頭,“朕還說讓你別拍禁片呢,怎麼不見你聽?”

陳雁杯又“哼”一聲,“聽話這種事當然是誰對聽誰的,快起來。”

好在被水匪劫去的箱子已經被龐希爾送過來了,林積被她扯起來洗臉化妝,又揀了旗袍和大衣穿上。外面果然熱鬧,滿河漂著粉白晶瑩的蓮花河燈,一瓣瓣隨著攢動的黑波順流而下,她們便跟著河流往下走。

河面漸漸寬大如扇,河對岸的數條畫舫簪燈戴碧,正停在那邊推杯換盞。河岸這邊卻是一間小小的酒肆,陳雁杯只是一陣新鮮,坐下要了香乾黃酒,咂了幾口就覺得黃酒發澀,香乾太鹹,放下筷子又要坐船,林積便跟她一起走下遍佈青苔的石階邁上一座畫舫。

畫舫中唱著評彈,白鬚白髯的老頭撥三絃,青春未到的女兒彈琵琶。多半是鄉下地界不大講究章法,老頭不開口,卻是那束著大辮子的女孩子唱的,正唱到“我提轄軍官知王法,王法森嚴豈等閒!”

音調繾綣稚嫩,她咬字卻慷慨激越,如烈火真金一般,肆中人不由得鼓掌叫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有所指。

陳雁杯見單子上寫的是《獵虎記》的《逼反》,不由吐了吐舌頭,“這要是在金陵唱這個,警察廳順手就得把攤子掀了。”說著又要了一壺黃酒,林積便在船頭坐下斟了兩杯。外面風涼,陳雁杯也不數落她,只把自己的紅狐狸毛大氅往她肩上一搭,坐在她對面抿了幾口酒。

那唱彈詞的女孩子在江風中慢悠悠輾轉騰挪下去,又唱到“難道我把俠義二字撇半邊”,陳雁杯聽得發笑,林積突然說:“你今後收斂些。”

之前那個導演的話劇被禁,陳雁杯便四處奔走,自己也差點上了“名單”。如今東北的矛盾漸漸上了檯面,曹禎戎越發不肯出頭,但徐允丞上次連林積的質詢會都敢出面打斷,陳雁杯自然對他頗多讚賞。陳雁杯雖然還沒做什麼,但她天生是個情種,也難說得很。

河中蓮花燈一星一星短促掠過,陳雁杯撈起一盞,湊在眼前端詳,聳聳肩,“有什麼大不了。我不懂時局,但總知道對錯。”

林積啼笑皆非,“太多的你記不住,只有一句話,他們清黨必定走上邪路,沒準真會流血漂櫓。你別為這點事就急著把自己交出去,路還長得很。”

陳雁杯嘴皮子很快,“因為他屁股正喜歡他?你當我是什麼人了,磕磣誰呢。我喜歡他才不為這個,我自己是什麼人就是什麼人。”見林積皺了皺眉,她笑道:“三少那樣的富貴閒人能有幾個。我看見那些人壞透了,就是要丟擲頭顱去,怎麼樣?你也是個大俗人,違禁給東北送錢的難道是我?真當我不知道,一船呢子料值幾個錢,會催出來一個臨時委員會?”

話音未落,林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低聲說:“你怎麼知道?”

她手心餘熱未退,還有些燙,陳雁杯被她定定看了半晌,笑起來,“我有一個朋友在奉天,打電話跟我講最近商會舉步維艱,好在有金陵的老闆襄助,我猜的,原來真是你?放心,我見三少都不知道,於是連徐允丞都沒有告訴。”

東北的本地商會和日本商行勢成水火,日本人有□□短炮,本地人卻也漸漸有了應對。那些金條藉著商盟的風走得瞞天過海,金陵的海關最後排查到大臻頭上,所幸沒有證據。

林積近日面上看不出什麼,實則精神緊繃,當下也覺得自己昏了頭,“牽連太廣,大臻也頂不住。做完這次我就收手,別告訴三少。”

陳雁杯抿著酒,“我告訴三少做什麼?陛下難不成還缺個殉葬墊背的?那可真是一串,三少帶上顏小姐,顏小姐帶上顏廳長,顏廳長帶上顏夫人,顏夫人帶上顏小少爺……”

這個人胡說八道起來沒完沒了,林積笑著鬆開她的手,卻聽不遠處的畫舫上傳來一陣中年男人的鬨笑,顯見得是群聚時喝得多了,笑得頗為粗野豪闊。一旁的文弱青年向抱嬰兒妻子的耳語幾句,話音模模糊糊傳到耳中,似乎是在猜測那群人的身份。

林積心裡一重,心知這一趟熱鬧湊得不好,自己和陳雁杯更不該坐在船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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