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上的照片,“喲,小小冉面板真好。”
“說不出人話就給我滾出去!”
“好吧好吧。”趙澤田嚇得把報告一扔,腿軟得就要跪下,“小小冉現在心理非常不穩定,極易崩塌,現在他需要的是一個強有力的支配者,給予他絕對的安全,讓他完成心理重建。”孫墨炎看他一眼。“要讓他得到安全感,適度的粗暴是必須的,而且為了完成心理重建,剝奪自尊和人權……也是必要的。你需要繼續在小小冉面前維持那種形象。把他當女兒,是個,不錯的主意?”趙澤田語速減慢,到最後幾字幾乎是一字一字的蹦出來。大概他自己也知道這番言論太過逆天,他雖然是資深的心理學家和心理諮詢師,但因為想法違背主流,被人討伐和懷疑是常有的事。但是,他卻對自己的學說相當有自信。有的時候心理治療並不一定都是溫和而無害的,暴力治療和侵犯人權的行為並不少見,但大約是為了安慰大眾,有些東西就被粉飾了。
他看著好友沉默,心裡焦急,語速又快了起來,“小小冉現在對你十分依賴,雖然大約是有移情的原因,但你現在是他全部的精神支柱,只要你對你自己的行為產生一點懷疑,小小冉會崩潰的!”
“移情!”孫墨炎瞪他一眼。
趙澤田哪裡想到他抓關鍵字抓得這麼好,內心涕泗橫流,“我錯了,老大,是他愛你,愛你好吧!”他胡亂抓抓腦袋,“反正就是這樣了。現在小小冉需要的是絕對臣服,就和SM裡說的D(dominance支配)和S(submission臣服)一個意思,當然,”趙澤田舉起雙手,“我可不贊同性行為上的侵犯和虐待。反正,適度適度啦,你人稱種馬這麼多年肯定懂的!” 孫冉染上女裝癖是在兩年前。
他從小就長得漂亮,不是那種雄雌莫辯的中性美,而是就像一個妍麗多嬌的女孩。他又發育晚,他人往往不是錯認他為女孩,而是不相信他是男孩。
他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被質疑性別對他來說無法忍受。在一次又一次宣告自己是男孩的情況下,他只是換來他人的嘲弄和辱罵。“娘娘腔”和“人妖”幾乎伴隨著他生命的大部分時光。
在他沒有成為一個“女孩”之前,沒有女孩願意接受一個男孩長得比自己還美麗百倍,亦沒有一個男孩願意和一個人妖玩耍。他從幼兒園起就是走讀,每天由保姆和司機接送,除此之外,獨來獨往,沒有朋友。
有的時候他在陰暗的角落看著陽光下一群玩耍的同齡人時也會生出一種渴望。一種被打碎多次仍奮力重生的渴望。
高一伊始的時候他提出要住校,晚飯後他和奶奶說為了能更好的讀書希望能住到學校。當時他的奶奶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答應了,沒注意他發顫的手指,沒注意這是他醞釀一個月的決定,沒深究這背後的意義。
宿舍是雙人間。
他婉拒了保姆沈阿姨要來幫他收拾東西的請求,自己一個人提著行李上樓。他站在宿舍門口,平復著激盪的心情,又複習了一下演練多次的笑容,鼓起勇氣,開啟門。
“嗨!我是……“
迴應他的是空蕩蕩的房間,並沒有另一個人生活過的痕跡。他一愣,又低頭確認手機上的資訊,室友,段瑞明,沒錯。
大概是出去了。孫冉尷尬地笑了笑。
“嗨!我是孫冉。”他將在鏡子前重複多次的話,對著微涼的空氣,輕輕地說道。
接下來的整整一個星期,孫冉都沒有見過他的室友。
他預想過見到室友之後的很多情況,唯獨不曾想到會不戰而亡。難道已經被討厭到這個地步?
他坐在教室裡,撐著頭,看著窗外。初秋還沒褪去夏的餘溫,四周都是一片喧囂燥熱,教室裡成群結隊的聊天聲,走廊上的嬉笑聲,操場上的比賽加油聲,唯獨他所在的地方像是隔絕在另一個空間,寂靜,冰冷。
高一入校他到了一個新環境,看到了許多新面孔,但這又怎樣,即使外在條件不斷變化,他還是一個人。
開學的第二個星期一,孫冉剛走進教室就發現氣氛不同,原本三五成群分散的同學現在居然都聚攏在一起。但這都與他無關,他繞過人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打了上課鈴,人群居然還沒散去,直至班主任怒氣衝衝地嘶吼起來,眾人才不情不願地回到位子上。
孫冉抬頭,看到人群漸漸散開,露出原本被眾星捧月的人——那是一個與他完全相反的少年。高大健美,英氣十足,一雙眸子裡是帶著蔑視的張揚,稜角分明臉龐上還停留著少年稚嫩的痕跡,但沒有人能否認那是一個俊朗硬氣的男人了,一個令人折服心生崇拜的男人。
站在講臺上的老師努力維持著威嚴,聲嘶力竭地喊道:“同學們安靜下來!這位是段瑞明,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他上個星期代表我們學校,咳,代表我們省參加全國的中運會,拿到了自由泳單項和接力的金牌,大家掌聲鼓勵!”
班主任的話還未說完,激動的學生們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鼓起掌來。孫冉一愣,段瑞明?
“段瑞明同學,你要不要做下自我介紹?”班主任堆著一臉笑,看著講臺旁的段瑞明。
段瑞明爽朗大方地笑了笑,走上講臺,“大家好,我是段瑞明,我成績不好,大家是優等生,要多多包涵了。”
臺下響起一片鼓掌聲和歡呼聲,女生們羞紅著臉看著臺上英俊的少年,男生們則用崇拜的眼神望著他。
孫冉不懂,這個人,為什麼會受到所有人的喜歡,他明明說著示弱的話,卻沒有一個人因此露出鄙夷的神情。何況他自己,也覺得段瑞明無一不好了。
整整一天,他都盯著那個發光發亮的少年。他看到一波又一波的少年少女興奮得接近他,而少年總是淡淡的笑著,老師上課的時候,少年託著下巴看著窗外,波瀾不驚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漠然。他好像不需要偽裝,不需要討好,笑談風聲,肆意喜怒,那勾起的嘴角,躍動的髮絲都被他妥帖珍藏,收好在一個最深的夢裡。
孫冉歡喜於這個男生是他的室友,更讓他歡喜的是,之前一個人的住的雙人宿舍不再是嘲笑別人對他的厭棄。
那一天他是多麼的渴望夜晚的到來,回到宿舍,和一個他崇拜的少年住在一起。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過去歲月裡所有的不幸不過是為了換取這一次的巨大幸福。同學朋友之間,怎麼會有比室友更深厚的友誼呢?
段瑞明是體育生,他沒有上最後一節課而是去游泳館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