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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星月僵了僵,但下一秒她就恢復如常。
她看了眼聶長歡,一眼斷定聶長歡是在吃醋,她心裡頓時不太舒服。
雖然她一直把傅行野當自己的哥哥看待,但是她以前一直覺得傅行野就是那種脫離於現實、是完全不可肖想的存在,沒想到他現在竟然也跌落凡塵,為了個寂寂無名的聶長歡進了醫院。
她笑:“看來,大家都知道我喜歡他。”
她沒承認自己喜歡唐斯淮。
頓了頓,岑星月再開口時就沒了剛才那種無奈,反而一副磊落瀟灑的模樣:“不過斯淮哥那天既然已經把你帶到了生日宴上,就是承認了你的位置,我自然不會再糾纏著不放。何況,我跟他原本也就是家裡的關係成分居多。”
這一次,她直接否認了自己喜歡唐斯淮的事實。
其實最主要的是,那天在華鯨度假酒店,唐斯淮都那樣明確地斬斷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她岑星月向來驕傲,又怎麼會再對他牽腸掛肚。
唐斯淮不值得她岑星月折損自己的驕傲。
這世上,又不止他一個男人。
岑星月又將湯碗往傅行野唇邊送了送,這一次,湯碗的邊緣直接貼在了傅行野的嘴唇上。
聶長歡心口悶悶的,默不作聲地看著,只想知道傅行野到底要不要岑星月這麼親密的喂他。
傅行野還是懶懶散散地坐著,一身藍白條紋相間的病號服被他穿出一種魅惑人心的風采。
岑星月又叫了他一聲:“行野哥哥?”
傅行野像是這才回過神,微微垂頭,張開了嘴。
岑星月臉上的笑意頓時深濃活泛起來,趕緊貼心地將湯碗往他那邊歪了歪。
看著這副畫面,聶長歡覺得自己多餘極了,可這會兒她若是直接轉身離開,那不就顯得她在吃醋麼?
所以她站著沒動,硬生生地看著岑星月喂傅行野喝完了一整碗湯。
一碗湯喝完了,聶長歡的心也跟著空了。
岑星月將空碗放在一邊,又去夾了一筷子菜,用手接著往傅行野唇邊喂的時候,閒話家常般地問:“小學妹,你找行野哥哥有事?”
聶長歡看著全程當自己不存在的傅行野,也不想再為了那點面子在這裡折磨自己了,於是搖頭:“沒什麼,就是路過,進來看看,我這就走。”
傅行野沒留她。
只不過在聶長歡的腳步聲遠去的時候,傅行野偏過了頭。
岑星月動作一僵,趕緊問:“這個菜你不喜歡麼?我記得以前……”
“夠了。”傅行野打斷她,但到底顧及著舊日情面,只是淡聲提醒她,“星月,你知道我那天是怎麼找到聶長歡的嗎?”
岑星月心裡咯噔一聲。
傅行野抬手隔開了她,補充:“我看了華鯨度假酒店的大門監控。”
岑星月的腦子轉的多快啊,她默了默就完全明白了。
“我承認,我在學校裡受了白眼,沒忍住就把氣撒在了聶長歡身上,可那天嘉嘉和瑤瑤帶走她,我沒想到她們會那麼過分,畢竟她們以前從沒做過這樣的事。”她將筷子放在了碗碟上,低垂著眉眼,但言語之間並沒有覺得自己錯了。
傅行野皺眉,突然又扯唇笑了:“你剛才不是說不記得她的名字,這會倒是脫口而出?”
岑星月看到他前後完整的表情,知道傅行野是覺得她的行為已經不可救藥了,頓時又害怕又受傷。
果然,傅行野說:“剛才我已經看在顏顏的面子上,保全了你的驕傲。但星月,這是最後一次。”
岑星月腦子裡轟地一聲,怔怔地看著傅行野:她以為,她和傅行野的關係,早就脫離了顏顏而獨立了,沒想到,他對她,仍舊只是看在顏顏的面子上,而已。
岑星月很想像質問唐斯淮那樣質問傅行野,問問看聶長歡那張臉怎麼就那麼大的魅力,可她不敢。
她強扯出笑顏,最後只能說一句:“對不起,行野哥哥,我最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我會去跟長歡學妹道歉的。”
傅行野的態度沒有鬆動:“就這樣?”
傅行野平日裡臉上帶笑的時候總會讓人產生錯覺,可只有真正瞭解他或者觸怒過他的人才知道,他骨子裡其實相當冷血和寡漠,但若是惹怒了他,你又會發現他其實真正算得上殘暴。
就比如現在,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就讓岑星月脊背發涼,在他無聲的威壓裡,她聲音更輕:“我會帶著嘉嘉和瑤瑤一起……一起給她道歉。”
傅行野沒說話,眉眼低垂。
岑星月知道傅行野依然還不滿意,她有些絕望:“行野哥哥,這樣還不夠嗎?難道要為了她一個人,讓我們三個人都在學校活不下去?而且我馬上就要參加比賽了,我……”
“這些跟你們向聶長歡道歉的事有任何因果關係?”傅行野打斷了她。
“沒有……”岑星月的眼淚立刻就滾了下來,趕緊說:“行野哥哥你不要生氣,這件事我會辦好的。我……我一定會辦好的。”
說完,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淚流滿面卻無聲地跑出了病房。
但她沒有立刻下樓,而是先去了一趟衛生間整理妝容,然後就遇上了在補口紅的聶薇。
聶薇打著來看聶長歡的名頭,有備而來,她瞥了眼岑星月通紅的眼睛:“我猜,能讓岑大小姐委屈成這樣,是傅行野因為要護著聶長歡,為難你了?”
岑星月原本沒注意到她,聽見她說話,皺眉看向她,而後微微一愣:“聶薇?”
她還是看過聶薇演的電視劇的。
聶薇笑:“幸會,星月。”
雖說聶薇是大明星,但岑星月見多了比聶薇咖位還高的,所以對她刻意的套近乎,她表情淡淡,沒出聲。
聶薇捏著口紅的手指緊了緊,但隨即就釋然了。她現在已經不太感覺得到尷尬這種情緒了。
見岑星月補完妝就要走,聶薇從包裡捏出一張名片遞給岑星月:“你不瞭解聶長歡,不知道她有多大本事,所以趁現在還來得及,不如你我合作一下,把她從傅行野身邊踢走?”
岑星月雖然比聶薇小那麼兩三歲,但作為頂層千金的氣場無形地壓住了聶薇。
她看都沒看那張名片,只瞥了眼鏡子裡的聶薇,扯了扯唇:“你要是對傅行野有意思,就自己去爭,我沒時間給你當墊腳石。”
聶薇表情一僵。
岑星月不屑地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記得你是鯨城大學公認的校花和才女,要是哪天這些都被聶長歡搶走了,學校裡再也沒人多看你一眼,你還能像今天這麼驕傲?”
岑星月眼皮狠狠一跳,不由想起剛才傅行野逼她去學校當眾給聶長歡道歉的事,瞬間就腦補出了這場道歉如果真的發生以後,自己在學校將要面對的處境。
到那時,何止是失去驕傲,恐怕連尊嚴也不會有了。
聶薇見自己戳中了她,立馬上前幾步,將自己的名片塞進了她還沒拉拉鍊的包包裡:“留個名片又不礙事,萬一你哪天就想通了呢。我和聶長歡熟得很,你要想對她動手,總會需要我提供點什麼致命的訊息的。”
聶薇不再死纏爛打,先行走了。
岑星月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還是將聶薇那張名片從包裡拿了出來,她原本打算直接扔了,但最後反而將名片攥緊了。
……
聶薇走進聶長歡的病房時,聶長歡正趴在自己膝蓋上,一頭帶些自然捲的長髮鋪下,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這是怎麼了?”聶薇將包包放在桌上,一邊打量病房一邊譏誚地說,“唐斯淮對你還挺捨得,這四位數一天的病房,可不是普通人能住得起的。長歡,你這勾引男人的本事,不減反增啊。”
一聽見聶薇的聲音,聶長歡就厭煩的眉心直跳,腦子裡像是被針扎一樣。
聶薇以前被人討厭,會覺得難堪和受傷,現在聶長歡越是討厭她,她反而越是開心。只要是能讓聶長歡不順心的事,她都覺得開心。
見聶長歡沒反應,聶薇在床邊坐下,抬手就撥開了聶長歡垂落的頭髮,聶長歡對此猝不及防,猛然偏頭看過來時,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洩露了她的情緒。
她幾乎是立刻就揮開了聶薇的手,聶薇的手腕頓時就紅了一塊。
聶薇愣了愣,隨後卻又咬牙笑道:“你媽要是有你一半的狐媚勁兒,如今也不會被爸爸和奶奶欺負到那個地步!”
“聶薇,你說完了嗎?”聶長歡一字一句地問她。
聶薇忍著手腕上的疼痛,變本加厲地笑:“我看你也別待在鯨城了,趕緊回華城,把你這些狐媚技術好好地傳授給你媽,反正你媽那張臉誰都比不過,何必大著個肚子在我們聶家受委屈,她……”
聽她這樣說柳懿,聶長歡眼神驟然一冷,抬手就又給了她一巴掌!
聶薇被扇得身子往前一個趔趄,差點沒坐穩,直接從床沿摔下來。
聶薇穩住身形,捂著臉尖利道:“聶長歡你敢打我?!”
“我打你是第一次麼?像你這種人,跟你講道理講良心有用麼?”聶長歡掀開被子下床,盯著聶薇的眼睛逼著她步步後退時,一字一句地說,“聶薇,現在的你,只配捱打!”
聶薇被她的氣勢所震懾,竟莫名心虛,步步後退,可才退幾步,她一仰下巴:“聶長歡,你以為你還能得意多久?!”
聽到她這話,聶長歡腦子裡咯噔一聲,知道她肯定又準備在背後捅刀子。
聶薇見她臉色白了,正準備繼續,病房門口突然傳來一道幽沉的聲音。
來人說:“那聶小姐以為,她還能得意多久?”
打人的和被打的都是一愣,雙雙看過去時,看見傅行野倚著門框站著,一雙眼睛低垂著,表情淡淡。而他身後,一名護士轉身離開。
“傅……傅三少。”聶薇怕極了傅行野,這會連臉上的痛都忘了,不自覺地往聶長歡身後縮了縮。
聶長歡捏緊還在發麻發痛的掌心,抿著唇也有些無所適從。這種姐妹爭執動手的場面,到底是不光彩的。何況,剛才動手打人的還是她。
傅行野陡然看到她這一面,不知會怎麼想她。
不過轉瞬她想起岑星月給他喂湯喝的事情,就一點也不擔心了,反而轉過臉,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聶小姐的記性好像總是不太好。之前把你踢出演藝圈的教訓,你好像已經記不住了。”傅行野慢悠悠地站直身體,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挺無奈的樣子,“要不我現在就送你去唐瑤瑤她們的病房,讓你給她們做個伴?”
聶薇定了定神,強撐著站著,身體緊繃,連腦子都好像僵了。
傅行野等了幾秒,突然皺眉:“還不滾?!”
他鮮少這樣疾言厲色、至少聶薇從未見過,一時被他呵斥得臉上青白交錯,身體直抖!
她的眼淚刷地掉下來的時候,她終於有力氣抬腿了,趕緊埋著頭走了。
她同樣是先去衛生間緩了緩情緒,這才乘電梯去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庫。
沒曾想,遇見了還沒走的岑星月。
岑星月似乎是在等人來接,一個人站在車庫出口旁的馬路邊。
聶薇想了想,將何戎前不久才送自己的車停靠在了岑星月旁邊,降下車窗笑著跟她打招呼:“星月妹妹,這個時間點恐怕有些堵車,反正我順路,不如我送你?”
岑星月盯了眼聶薇,已經恢復情緒的她拿出頂層千金的做派,淺淺一笑:“多謝,不過不用了。”
聶薇這種級別的車,她也坐不慣。
聶薇捏在方向盤上的手指緊了緊,又說:“剛才我去長歡的病房看她,還沒說上兩句話,傅三少就來了,我聽傅三少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公開承認聶長歡跟他的關係。”
“不可能。”岑星月不以為意地笑笑,“聶小姐,你可能不懂我們這個圈子的規矩,我們這些人要公開承認一段關係,不是我們自己說了算的。”
“可是之前在華城,聶長歡給傅三少下了藥,她已經跟他發生過關係並且拿到了證據……”聶薇觀察著岑星月驟然蒼白的臉色,故意拖長尾音,充滿遺憾的樣子,“我知道你們這個圈子都很愛惜名聲的,所以我想著長歡要是拿這事要挾傅三少,恐怕再過一段日子,就不僅僅是公開關係這麼簡單了,說不定會迫於無奈而訂婚、或者直接結婚。”
聶薇就不信,這麼猛的訊息砸出來,岑星月還能穩得住,於是又補了句:“本來在這鯨城,你星月大小姐就沒幾個男人能配得上,要是傅行野再被長歡用手段捆住了,唐斯淮也鬼迷心竅的話,到時候你……”
“難道我就非得在這鯨城找麼?!”岑星月居高臨下地睨著聶薇,“而且,像我這種條件,就算不找男人,照樣會過得很好!”
“話是這麼說,可你剛不也說了,你們圈子裡的婚姻大事不是自己決定的。所以到時候,你家裡難道不會為了某些方面的考慮,非要找個男人把你嫁了麼?”聶薇粲然一笑,“與其這樣,為什麼不去爭一個門當戶對、自己又喜歡的男人呢?”
岑星月不說話了。
聶薇笑了笑,這才將車開走了。
好久以後,岑星月面無表情地摸出手機,直接撥了一個才存進手機不久的號碼。
她言簡意賅:“你回來。”
……
聶薇一走,病房頓時就安靜下來了,最後還是傅行野緩了聲線:“小結巴,還不過來扶我進去?”
“你找岑星月扶你吧,找我做什麼。”聶長歡的情緒被聶薇的出現激化,這會兒腦子嗡嗡直響,脫口就說了這句話。
說完,她就恨不得給自己一下,又羞又惱地偏過了頭。
傅行野笑了一聲:“我的小結巴果然是吃醋了。”
“才沒有!”聶長歡快速否認,否認完了又覺得這三個字乾巴巴的,乾脆抿著唇不說話了。
傅行野挑了挑眉,憑著感覺一步一步往裡走。
聶長歡終究是擔心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眼看著他就要撞倒桌上放著的玻璃花瓶了,聶長歡想到上次他手心手背都血肉模糊的模樣,再也扛不住了,立刻就奔過去挽住了他的手臂。
傅行野立刻就收住了步子,他勾了勾唇,反手將她圈在了自己懷中:“不是不打算理我?”
“……”聶長歡扶著他往沙發裡走,想起自己昨天主動親傅行野的事,一時情緒複雜,最後都化作了委屈和難堪。
可是這次是傅行野救了她,傅行野的身體還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傷害,所以即便心裡再委屈再生氣,她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忍著。
不管傅行野當著她的面和岑星月那樣親密,是根本沒把昨天她主動的那個吻放在心上,還是說他現在後悔了,所以故意要拿岑星月來讓她知難而退,她都無話可說,更不可能還趁著這個機會順著杆子往上爬,要他承認自己的身份。
這樣不要臉和不矜持的事情,她永遠都做不出來的。
於是她嚥下自己所有的情緒,任由傅行野摟著自己,彎了彎唇:“現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有什麼資格不理你。”
這話帶著濃濃的怨氣,聶長歡自己也沒料到自己還是沒忍住,無語地閉了閉眼睛,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不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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