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時分,教官終於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解散”,大家哀嚎著作鳥獸散,紛紛衝向食堂。
焦望雨站在原地翻了個白眼,他衝不動,他腳疼。
簡紹過來摟著他脖子說:“剛才教官說幾點上課?”
白天軍訓,晚上還要去教室上軍事理論課。
夠累的。
“六點半吧。”焦望雨抬手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五點整。
“那趕緊的,吃完飯回去躺會兒。”簡紹低頭看了一眼焦望雨的腳,“怎麼了這是?崴腳了啊?”
“這鞋磨腳,”焦望雨吐槽,“腳疼!”
簡紹大大咧咧地朝著他後背拍了一巴掌:“太弱了你!”
拍完,飢腸轆轆的簡紹腳底生風,朝著食堂跑去:“你慢慢走,我先去佔座!”
眼看著簡紹跑了,焦望雨嘆氣:“男人啊,沒一個可靠的。”
殊不知,他在感嘆這句的時候,濮頌秋就走在他的身後,一直盯著他看。
周圍的人都急匆匆地往食堂趕,只有他們倆不緊不慢,一前一後地走著。
體育場上的人很快就只剩下零星的幾個,焦望雨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有個人一直陪著他。
濮頌秋其實很想上前扶著焦望雨,直接把人扶回宿舍,然後自己去買飯打包回來給對方。
但也只是想想,他做不出來。
濮頌秋很清醒,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知道,他必須剋制自己對焦望雨的感情,絕對不能放任自己。
他就這樣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走在焦望雨身後,恍惚間想起了他們的中學時代。
那時候濮頌秋還沒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焦望雨,更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上同性。
那個晚自習放學的春季夜晚,他走在光線昏暗的校園裡,周圍人聲鼎沸,吵吵嚷嚷。
一個不認識的女生過來叫住他,對他說:“濮頌秋,能交個朋友嗎?”
濮頌秋看著眼前的女生,十分客氣又有些笨拙慌張地鞠了一躬,再起身的時候說:“不好意思,還是不了。”
他說完這句話,抬頭就看見了從他身邊走過的焦望雨。
當時的焦望雨在跟別人打鬧,雙肩書包右側的帶子已經從肩膀滑落,那人像一隻飛在夜晚的小燕子,自由自在,帶著春風。
那個時候,濮頌秋還沒喜歡上他,只是突然被焦望雨吸引,覺得他活得輕鬆又自在,於是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追隨著他,就好像在追隨一份自己沒法擁有的瀟灑快意。
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濮頌秋喜歡盯著焦望雨的背影看。
從那年的春天,到今年的秋天,時間似乎真的只是一晃而過,可他們卻搖身一變成為了大學生。
兩人走出了體育場,沿著小路朝著食堂走去,快到食堂的時候,焦望雨看著裡面烏央烏央的人,猶豫了一下。
“焦望雨。”
焦望雨尋聲回頭,看見了濮頌秋。
“你腳怎麼了?”
“這鞋磨腳。”焦望雨有點兒委屈,“疼死了。”
濮頌秋看著他,說了句:“你直接回宿舍吧,吃什麼?我給你打包。”
明明跟自己說好了不管閒事,但看著對方站在這裡遲疑,生怕這傢伙不吃晚飯,趕緊叫住了人家。
濮頌秋覺得自己確實沒用,一個人連自己都控制不了,還能做好什麼呢?
“真的假的?”焦望雨笑得眼睛都亮了,趕緊掏出飯卡,“雞蛋炒麵,謝謝秋哥!”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6-20 07:52:27~2020-06-21 08:31: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良茶、項北、為光、清明雨上、Etsuko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歲遲歡 10瓶;一百根雪糕 4瓶;檸檬茶不要茶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援,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章
焦望雨從來不會跟人假客氣,他享受別人的善意和幫助,同樣也會如此回報給對方。
他並不覺得讓人幫忙是一件多麼羞恥的事情,人類本身就是群居動物,那麼人與人之間就不該是相互孤立的,他樂於以任何形式與人產生關聯。
焦望雨把飯卡交給濮頌秋之後,自己一瘸一拐地皺著眉往宿舍樓走。
濮頌秋站在食堂門口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然後抬腳快步走進了食堂。
濮頌秋買了兩份雞蛋炒麵,或者準確來說應該叫火腿雞蛋炒麵,他特意分辨了一下,要把火腿比較多的那份給焦望雨。
他拎著兩份面往外走的時候聽見有人叫他,回頭一看是簡紹,簡紹旁邊的一桌坐著程爾跟一個陌生的女生。
簡紹說:“濮哥,望雨呢?”
望雨。
濮頌秋微微皺了皺眉。
他走過去,低聲說:“我們倆打包回去吃,他腳疼。”
“啊?”簡紹說,“我還給你們佔座呢,所以現在就丟下我吃狗糧啊?”
濮頌秋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程爾,大概明白了,這女生應該就是程爾昨天見面的那個高中同桌。
“他等我呢,走了。”濮頌秋自始至終沒什麼表情,丟下這麼一句就離開了。
往外走的時候,濮頌秋一直在腦子裡回放簡紹的那句“望雨”,他不喜歡別人這麼親暱地叫焦望雨的名字,有一種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搶了的感覺。
他厭惡自己的這種心理,因為他很清楚焦望雨根本不屬於他,可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無法抑制內心那種佔有慾瘋狂地生長。
原本以為上了大學不再聯絡不再見面就能漸漸把這個人和這種感覺給忘掉,卻沒想到,這世界最難捉摸的就是命運,他怎麼都料不到想躲開一個人會這麼難。
想躲開一個人很難,想不喜歡一個人也很難。
他意識到自己喜歡上焦望雨之後,非常努力地想要擺脫,卻越是掙扎就越是被勒得喘不過氣。
明明原本不是這樣的。
濮頌秋想不通。
他提著打包的兩份面往回走,沿著剛剛焦望雨一個人走回去的那條路。
焦望雨。
望雨。
濮頌秋在聽到簡紹這麼叫他的時候,甚至不知道應該用什麼稱呼來跟對方抗衡才能顯得自己才是跟焦望雨走得更近的那個,於是只好用一個“他”來替代。
“他”就“他”吧,這麼簡單的一個字對於濮頌秋來說也可以意味著很多。
意味著當初那個讓他怦然心動的時刻,還有那些自我掙扎的歲月。
回到宿舍,濮頌秋沒急著進去,他在進門前駐足,深呼吸了一下,好像每次要面對焦望雨的時候他都要先調整心情做好準備,否則就會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