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都和指揮官說了什麼?不用糊弄我,我知道你說了。”謝秋歧問。
胡喬波想起受刑眼淚更加止不住:“我就告訴他們我是被解僱的,除此之外真的什麼都沒說了。我就是個打雜的,連技術工都不算,我能知道什麼呀?”
“你不知道?工廠每天加工多少鑽石、有多少員工、安保措施、檔案放在哪裡……這些你都不知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把腦袋拎清楚了再說!”
“我在這兒連字都不會認!秋歧,你知道我的,我騙誰也不會再騙你了,我沒那麼傻……”
早坐在牆角沙發的奧拉聽不下去了,把謝秋歧手裡的槍奪過來:“不要和他浪費時間了,謝,誰管他說了沒說,他在哈扎那裡呆過,這人就不能再信。趁早處理了完事。”
胡喬波爬起來就去扯謝秋歧褲腳:“秋歧,你救救我,你行行好。我是畜生,我是王八蛋!我給你做牛做馬,你救我一次,我不想死在這兒……”
他哭得實在難看,沒有激起同情,平白添了謝秋歧一肚子噁心。
謝秋歧冷酷地扯住他的手:“讓我救你?可以啊。你把這兩隻手剁給我,算是還了我坐牢的債,我姑且饒你一命。怎麼樣?挺划算了吧,我當年可是被判了十五年。”
胡喬波哆嗦:“秋歧,你不能這麼絕情的……我愛你啊……我真的只對你一個動心過……”
“你愛我你他媽拿我的身份證去借錢?”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沒想過後面會這麼嚴重……秋歧,我當時是鬼迷了心竅了,被他們騙著答應貸款的,我以前不是這樣的,你知道的,我們認識那麼久……”
“少他媽廢話。剁手,還是剁你?”
“秋歧,我不能廢了……我家只剩我一個了……我媽還在家裡等著我呢……”
謝秋歧終於失去了全部耐心,轉身奧拉點頭:“他是你的了。”
胡喬波見他要走,大喊:“別殺我!我說!哈扎讓我給他做間諜!他想知道金色鑽石的事!”
謝秋歧一停:“什麼間諜?什麼金色鑽石?”
男人幾乎把眼淚哭幹,抽抽搭搭的:“我知道的也不多……那個叫指揮官的,就是你們說的哈扎,他很在意工廠裡的一顆金色鑽石。他所有問我的問題都是關於那顆鑽石的。他說那是百年難遇的金色鑽石,特別大,有英女王王冠頂上的那顆鑽石那麼大。老實說,在工廠我也見過幾顆大鑽石,但那麼大的還從來沒見過。所以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謝秋歧和奧拉對視一眼。沒想到指揮官已經知道了這顆鑽石。
“他還想知道什麼?”謝秋歧坐下,示意他繼續說。
胡喬波乾脆全說了:“他想知道金色鑽石在哪裡、奧拉有沒有打算賣掉、是不是已經被送去精加工……總之……總之似乎這顆鑽石對他很重要。我後來聽到他幾個手下私下聊天,說什麼‘美國那邊來人催了,如果再交不出鑽石就把貨讓給別人’,所以哈扎才壓力大、焦慮。我不知道所謂的‘貨’是什麼,反正他們是拿鑽石在結算交易。哈扎從美國人那裡買東西,那顆金色鑽石就是用來付賬的。如果拿不到美國人的東西,哈扎的形勢就會不好。”
奧拉用葡萄牙語對謝秋歧說:“是軍火。美國人把軍火賣給他,他用鑽石付賬。這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情,戰爭期間他們就已經做上了這樣的買賣。這也是為什麼哈扎一定要控制住礦區,因為沒有鑽石就沒有武器,不光是槍、子彈、火箭炮,還包括衛星電話、戰術電臺、雷達……你想得到想不到的都可以交易,頂峰時期他曾經買過一架F15。”
90年代能買得起一架鷹式戰鬥機的可不是什麼普通反政府武裝。
“看來哈扎的資金不足了,或者他的鑽石庫存量不足,所以才急需那顆金色鑽石。”
“這幾年因為政府對非法採礦打擊的力度越來越嚴格,再加上越來越多合法正規的採礦公司進入隆達,哈扎的生存空間被擠壓得很厲害。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形勢在變化。”
“他向美國人購買軍火,難道還想發動戰爭?”
“他或許還奢望UNITA*能夠打贏政府軍,好讓他撈個部長噹噹呢。那些軍火販子樂得利用他的野心。他平時豢養僱傭兵、鎮壓奴隸、維護權威也需要武器,否則一方霸主豈不是成了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他們怎麼交易?這些軍火是怎麼進來的?”
“就像走私鑽石,他們會把武器從美國先運到奈米比亞邊境,然後從兩國交界的沙漠送進來。交易通常在邊境地進行,而且每次交易的具體地點都不同,為了避免讓政府軍發現。邊境還有一部分他們自己的人,久而久之竟然沒人管得了他。”
謝秋歧抬起胡喬波的下巴:“哈扎不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胡喬波搖頭。誰也不會想到他和謝秋歧之間有關係。
“說說他讓你當間諜的事情。”
“哈扎後來也想明白,我這種低級別的雜役很難接觸到金色鑽石,所以跟我說,只要我能夠為他打探到鑽石的訊息,他就把我送到美國去。我只能先答應他,但我怎麼可能相信他那種人呢?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肯定會事後殺了我,我當然是投靠你!”
“他怎麼確定你不會反過來出賣他?”
“我投靠奧拉是沒有用的,她不會給我出路,利用完了我之後照樣會殺了我。可惜哈扎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我和你有淵源,有你在,我就真的可能有了一條生路。”
明明剛剛這個男人還是一副嚇壞了的表情,誰想到他看形勢看得比誰都清楚。
謝秋歧差點要誇他了:“還不算笨,那就給你一個四肢健全的機會。做好了,我們兩清,有一個差池,我把你做成人彘丟到湖裡餵魚。”
胡喬波拼命點頭:“我做,我做。只要你說的,我都做。”
謝秋歧和奧拉對視一眼:“每次哈扎聯絡你的時候,都記得告訴我們。我會把你要傳遞的訊息給你,一字一句按照我們的意思給他,錯了一個標點符號,你知道結果。”
雙面間諜笑起來:“這個簡單。”
謝秋歧神色複雜地看著這個男人。很多年了,胡喬波都是他噩夢裡的主角。這張臉是很難忘的,有時候想起來會引起生理上的不適,像連續地吃辣椒,燒胃、燒心,五臟六腑裡憋著一股燥氣;像颱風就要登陸,整片天都壓在心房上,沉得喘不過氣。
他也想過重逢的場景,他知道胡喬波過得不好,也許他們會在天橋洞下面突然遇見,或者是哪間快餐店後廚的垃圾桶旁邊,胡喬波可能已經把他忘了——畢竟謝秋歧可能只是他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