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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入她夢中來,說了好些樹倒猢猻散之語,就不免心驚。

便盤算著要與林家和商家結個善緣,多個人脈多條路。

故而接了商嬋嬋的帖子,毫不遲疑的就來了。

茯苓帶著旁的丫鬟退了下去, 只留了商嬋嬋跟鳳姐兒在內室。

商嬋嬋便道:“難得鳳姐姐不計較。此番的事, 害得榮國府二老爺父子雙雙丟官,真是令人遺憾。”

鳳姐兒:……還是從前那個生氣了,就直接砸螃蟹砸人的商大姑娘看著比較和諧。如今這個口中說著遺憾,臉上都是笑容的女孩子,看著很違和啊。

賈寶玉英勇無比,在皇城六部內“舌貶群儒”之事, 沒過夜就傳到了皇宮裡。

當然,還有御史臺。

御史的職責原本就是上諫君王之失,下彈群臣之過。

然而如今盧御史的前車之鑑剛剛新鮮出爐,大夥兒也都看明白了皇上的脾氣:絕對不能去打他的龍臉。

所以現在御史就只能下糾群臣過失了,這不, 賈寶玉就送上門來了。

便是護短如太上皇,在皇上捧著御史臺雪花一樣的摺子遞過來時,也只得蹙眉:“當真是丟他祖宗的臉。”

然後就默許了皇帝出手革了賈政父子的官職。

繼盧林安之後,皇上又得以出手,削了兩個榮國府的白板,心情立刻更上一層樓——唯一遺憾就是這父子倆官職太低,削起來少了一點兒成就感。

見太上皇似有不愉之態,皇上忙安撫道:“父皇,那賈存周父子不過是榮國府的二房。”

“現賈家大房嫡子也在工部為官,聽聞倒是有幾分勤勉。朕想著來日給他個實缺外放歷練一番,老榮國公也就算是後繼有人了。”

太上皇這才開了臉,捋著花白的鬍鬚道:“是了,二房早晚要分出去,長房成器也就罷了。若是他們都像子騰一般就好了。”

皇上心道:若四大家族都是王子騰,朕早就睡不著了!

但見太上皇提起王子騰來,皇上生怕親爹起意再召回王子騰,於是便道:“如今閩南一帶有些不安穩,尤其是海疆之上似有動亂之象。兒子想著,王子騰素來驍勇善謀,便叫他往鎮海總制周瓊那裡坐鎮去了。”

鎮海總制周瓊乃是南安郡王周聵的堂弟,如今兄弟正奉旨鎮守閩南一帶。

太上皇點頭,嘆氣道:“是個苦差事,難為他了。”

皇上費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沒翻白眼:食君之祿,朕叫他死都是應該的,巡個沿海就難為他了?

您老人家這種慈愛之心,為啥不放在自己親兒子身上一點,看不見朕這個皇帝做的才為難嗎!

可憐他堂堂帝王,也要陪笑做戲,此時只能繼續笑道:“還有一事要回父皇:德嬪柔嘉賢和,又出身名門,朕想著給她一個四妃之位。”

太上皇點頭:“甚好。”

皇上越發道:“況朕想著,宮中嬪妃入宮多年,拋離父母,倒是可憐。朕日日侍奉父皇母后,仍覺難報養育之恩的萬一,何況旁人。”

“聽聞也有嬪妃之父母,因思念兒女以至成疾,朕十分不忍,不如以後每逢二六日期,準妃嬪眷屬入宮請候看視。”

太上皇便露出讚許之意:“朕當年擇你為帝,正為了你這至孝純仁。”

說來這還是商鐸給皇上提的意見:“太上皇現在只想著施恩,聖上順著他就是了。況且這些官宦之家,心思多得很。如今給他們漏一個口子,以後肯定會生出事來。”

說白了,就是釣魚執法。

比如榮國府,比如鎮國公府,都有女兒在宮裡,要是能一月兩回進宮,那內外勾結起來就更方便,到時候能定的罪也就多了。

皇上深以為然,果然拿來給太上皇獻寶,還被表揚了孝順。

然而連出主意的商鐸也想不到,以後太上皇居然會生出省親之事來。

唯有商嬋嬋,在聽了元春要進位的訊息後,心道:來了,鼎鼎大名的大觀園要來了。

於是此時她與鳳姐兒對坐,便有意再最後暗示鳳姐兒一把。

“聽聞璉二爺將要高升外放,我這裡先賀過鳳姐姐了。”

鳳姐兒本來都準備開口細說寶玉捱打之事,聽商嬋嬋忽然提起賈璉,也連忙謙了兩句。

商嬋嬋略一歪頭,笑道:“還有一件你們二房的大喜事,我私下透露給鳳姐姐,你只別告訴了旁人去:宮裡又要多一位姓賈的四妃了。”

這話落在鳳姐兒耳朵裡,不喜反驚。

這回賈政父子丟官,賈赦短暫的揚眉吐氣了一回。

然如果元春晉為四妃,那二房肯定又要騎在大房頭上了。相比起來,寶玉丟了個騎曹的官職何足掛齒。

鳳姐兒感念商嬋嬋告知她此事,只苦笑道:“多謝商大姑娘,看來,便是我們夫妻二人不離京,在府中也沒有站腳的地兒了。”

若是從前她沒看破王夫人的心思,兩人未曾撕破臉,此事一出,她說不得還會歡歡喜喜,並且引以為傲呢,但現在卻只有滿腔苦澀。

看來這榮國府的傢俬,他們大房是半點都摸不著了。

商嬋嬋一笑:“人人都說,不要羨慕賊吃肉,要看賊捱打。然最慘不過,肉沒吃上,還要替賊捱打。”

“鳳姐姐覺得從府裡被擠走就是最可憐的事兒了嗎?只怕來日還要替旁人頂罪呢。”

一番話說的鳳姐兒如遭雷擊,俏臉雪白。

忍不住追問道:“大姑娘這話何意?”

商嬋嬋索性開誠佈公:“從前府上包攬訴訟用的誰的名帖?總不至於是從五品賈員外郎的吧。”

“而那私自放貸,重利盤剝,用的又是誰的名頭?鳳姐姐這麼個聰明人,如何做出這些個糊塗事來。”

鳳姐兒面色白裡泛青,她看著商嬋嬋笑吟吟的面容,說不出話來。

從前她拿商嬋嬋不過做個嬌生慣養脾氣甚大的姑娘家看,如今見她將自家陰私事一一點出,鳳姐兒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湧到天靈蓋。

“我知鳳姐姐是脂粉隊裡的英雄,只不過失在沒讀書所以不知法上。”

商嬋嬋嘆道:“凡做過,必有痕跡。鳳姐姐倒不如想想,怎麼了局,才好乾淨的脫身罷了。”

鳳姐兒想著自己屋內那一箱借票,只覺得身子有如火在烤。

但她到底不是尋常人物,強行鎮定下來:以保寧侯府如今的權勢,商嬋嬋要是有惡意,今日也不用來提醒她。

況且她既然說了能了局,想必還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還有時間。

雖然現在已有了外放的風聲,但賈璉的具體調令,還是得等殿試過了,春闈放榜後才能下發。

三個月的時間,她定能想法子將此事了了!

她手下用力,連養了好久的指甲都因扣在桌上折斷卻不自知,這才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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