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的時候,為了表達感激的主人家季郎君,還在一邊彈琴助興,跪坐在窗邊,邊彈邊吟。辛秀算是體驗了一把淳樸地道的古風彈唱,雖然比不得現代那種豐富的調子,但也別有風味。
辛秀:太風雅了,吃個飯還要配樂。
直到她騎著道士變的馬走出好幾裡地了,才突然反應過來。
剛才吃飯的時候,季郎君吟的那個,好像是男子表達對女子的傾慕之意?
這……朋友,太含蓄了,真的聽不懂啊。
辛秀一笑而過,手裡拿著一根野草,繼續騷擾屁股底下的醜馬。
“你這樣慢騰騰地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人煙,跑快點,你現在可有四條腿了,趕緊跑起來。”
道士馬消極應對,辛秀嘖了一聲,“看來你對變成馬很是不滿意,不如把你變回來?”說到這裡,她忽然語氣一變,陰測測道:“既然不想當代步的馬,就變成豬好了,到時候隨便把你賣到哪裡。少有人吃馬肉,但豬就不一樣了。”
醜馬的眼皮一跳,求生欲讓他開始沒命狂奔。
辛秀:“再跑快點,要是天黑前找不到能休息的地方,你就要變豬了!”
天黑時分,道士馬終於停在了一棟荒郊野宅前,累得氣喘吁吁,舌頭都吐出來了。辛秀拍拍馬臉,“怎麼樣,當馬被人騎著感覺爽不爽?你多體驗一下就知道自己造了什麼孽。”
醜馬嘶鳴一聲,辛秀眼皮都沒抬直接給了他一巴掌,“不許罵我。”
醜馬:“……”你難道聽得懂馬語嗎?
辛秀理所當然:“就算我聽不懂也能猜到你在罵我。”
她收起鎖鏈,拽著馬韁將馬牽進了面前的荒郊野宅。這段時間她餐風露宿,就沒能在有屋頂的地方休息過,雖然這野宅看上去像個久沒人住的鬼屋,但好歹能遮風擋雨,外面天色暗沉烏雲堆積,瞧著晚上好像要下雨。
這裡以前似乎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別院,三進宅子,天井裡長滿了荒草,在這個季節顯出枯黃色,溼冷苔蘚爬滿了地磚縫隙和牆面,落滿灰的窗被風吹得嘎吱開合,蟲駐空的柱子腐朽得彷彿一推就能倒。
辛秀用一根棍子揮開眼前的蜘蛛網,捲起那飄飄遙遙的破布簾子,準備用它燒火。
道士馬被她系在了柱子上,辛秀掏出鍋開始煮湯,這冰冷雨夜,應當喝點羊肉湯暖身。
羊肉是在季家拿的,她還帶了塊牛肉,當時看見她在廚房裝菜的季郎君表情有點奇怪,現在想來,那大概是幻想破滅的表情。
喝完一碗羊肉湯,大雨就稀里嘩啦下來了,深秋這樣的大雨難得,辛秀收拾收拾準備睡了。不過睡前,她從熊貓叮噹口袋裡掏出來一把大傘,開啟來遮在自己身上,大傘剛好能將她整個人覆蓋。
辛秀笑著對旁邊的道士馬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傘嗎?”
“這是我師父給我的辟邪傘。也就是說,我舉著這傘,只要它遮著我,鬼怪近不了我身。你看這屋子陰森森的,我感覺這裡有鬼,你覺得呢?”
“要是沒有就最好了,如果有……”辛秀笑了一聲:“如果有,我是不會有危險,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有危險。”
醜馬四蹄僵硬,從剛才辛秀進門時,他眼裡就沒散去過的期待與幸災樂禍,此刻都變成了驚怒。
他不安地踩了踩蹄子,扭頭看向老宅的拐角黑暗處。他確實是感覺到了這裡的鬼氣,才故意把辛秀帶過來,想讓她死在這裡,藉此脫身。他看出來這是個剛下山沒多久的年輕修士,這樣的人一般都好騙,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個不按常理出牌的。
如今他變成這個模樣,若這宅的是個厲鬼,恐怕要吃大虧。
那邊辛秀哼著“有師父的孩子是塊寶”睡過去了,屋內開始陷入寂靜。
火堆被突如其來的一陣涼風吹熄,飄出的嫋嫋青煙歪歪斜斜,詭異沒入房梁。
道士越發警惕,目光在黝黑的房樑上打轉。
涼意襲人的深秋雨夜,嗚咽風聲如同女人哀泣。黑暗忽然傳出老鼠爬動的窸窣聲,垂下蛛絲一般的黑色碎髮,還有一隻白生生的女人手臂從黑暗探出來。冷白面板,纖細手指,這手臂就如同一塊白布,在房樑上招搖。
馬道士暗罵一聲晦氣,怎麼竟然是這樣的東西。這縛怨鬼,尤其是女鬼,怨氣大,最不好對付。它不僅吃人,對於地盤上的一切活物都不會放過,所以這宅子裡連只老鼠都沒有。
黑色的頭髮悄無聲息,像是藤蔓一樣從柱子上爬下來,有一些順著牆面摸到辛秀身邊,又迫於辟邪之力,不甘不願地繞過了那一片傘的陰影區域,全部湧向了道士。
見到這一幕的道士心內大罵,眼見黑髮要纏上自己,而那邊的辛秀毫無反應,他實在沒辦法,不想等死,強行衝破了體內符咒和身上鎖鏈變回人身。
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眼神怨毒地看向辛秀。修行不易,不到萬不得已,他根本不會用這樣自損修為的辦法破咒,這一下損失的可是他的大半修為。
嗅到血腥氣的黑髮,如同扭動的活蟲,不斷往道士身上爬,當先承受了道士的怒火。他怒喝一聲,引咒擊房梁,霎時間,尖嘯與怒喝響成一片。
戰鬥到了最激烈的時候,閉目養神的辛秀掏出耳朵裡的耳塞,舉著傘爬起來,蹲在一邊看這現場版的道士治鬼。
先前在蜀陵,師兄給她講外面有各種各樣的鬼怪,她還覺得那種志怪小說裡的鬼怪無法想象,現在看到了實物,果真是又噁心又刺激。她看得津津有味,大戰女鬼的道士一眼見到她表情,臉色青了一層。
也許是憤怒的力量刺激了他,道士噴出一口心血,引血為符將那女鬼重創,女鬼尖叫一聲逃走,黑髮潮水般退去。道士也不追擊,轉身就狠狠朝辛秀打去。比起女鬼,他更想殺了辛秀洩憤。
對著這麼一個猙獰飛撲的大蝙蝠,辛秀不躲不避,手上一勾,面色猙獰的道士就在空一頓,噗通落在她面前,揚起一片灰塵。
“你!你怎會……!”他面色駭然去看自己的腳,發覺那裡綁著一根無色絲線,封住了他的靈力,讓他動彈不得。可這東西又是什麼時候綁到腳上的,他怎麼全無感覺?
辛秀蹲到他面前:“看你也是個老江湖了,怎麼這麼天真,我敢收起來那個捆你的鎖鏈,難道不會留後手嗎,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