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輩子的文人墨客,生性高潔,年輕時更是一個嫉惡如仇的正直之人,最見不慣以強欺弱。
所以那時候的趙之杭只要是見到了不平之事,就一定要出手幫忙,不計較自己的得失。
最早他有家世護航,那些被他曝光好事的人敢怒不敢言,但卻把仇給記下了。
後來趙家落敗,雙親因病逝世,整個趙家只剩下了趙之杭一個人。曾經被他得罪過的人便紛紛落井下石,妄圖將他踩進塵土裡再也爬不起來。
趙之杭卻沒有從此一蹶不振,他最落魄時連一個饅頭都要分成三頓來吃,可就算這樣,生活也沒把他的傲骨給壓垮。
就是在這時候,他遇見了無數青年才俊都仰慕著的官家小姐——孟連枝。
孟連枝是那時候少有的女知青,人說腹有詩書氣自華,孟連枝不僅有才華,樣貌也是萬里挑一。
這樣一個大家閨秀,可以說是無數青年都夢寐以求的妻子。但她最後卻選擇了窮困潦倒的趙之杭,也因此和家裡斷了來往。
沒錯,這就是趙玥嵐的爺爺和奶奶。
他們在最落魄的時候喜結連理,一起經歷了風風雨雨,互相扶持著一路走到今天。歲月沒有太過虧待他們,至少在白恬的眼裡,他們這一生很幸福。家庭和睦,子孫都懂事又優秀。
但趙玥嵐卻有些低沉地搖搖頭,道:“其實爺爺和奶奶,一直有個心病。”
“我爸不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孟連枝生下趙玥嵐的父親——趙衡之前,還有過一個孩子。
那時候孟連枝與趙之杭剛剛結婚一年,她懷上孩子幾個月後,就把教師的工作辭了,在家裡安胎待產。
一家的開銷突然就壓在趙之杭一個人身上,他一個大少爺出身的文人,為此幹起了體力活,夜裡還要趕著給雜誌社寫稿子賺點外快。
那一段時間差不多是兩人在經濟上最困難的時候,他們都是大戶人家出生的少爺小姐,尤其是孟連枝,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苦。
但儘管這樣兩個人也過得很快樂滿足,早早就開始給孩子準備了衣物和長命鎖,連名字都取好了。
可好景不長。
趙之杭曾經得罪過的一個人在那一年突然走運,水漲船高,生意越做越大,一眨眼就成了家財萬貫的富商。
那人咽不下這口氣,開始想方設法打壓趙之杭,給他設了一個局,一點點引著他跳進陷阱。最後,趙之杭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就鋃鐺入獄。
就這樣,那人也還不肯罷休,想讓趙之杭死在牢裡。
孟連枝大著肚子四處奔波,求曾經的熟人搭把手,她相信趙之杭是被冤枉的,可是別人都不信。
或者說,不敢信。
這一次,趙之杭徹底嚐到了孤立無援的滋味,他幾乎先陷入了絕望中。
孟連枝整日以淚洗面,卻從沒放棄過替趙之杭洗刷冤屈的機會。
她在已經斷絕關係的孃家門口跪了一整夜,那時已是臘月,晚上下大雪,如果不是路過的人發現了她,等到天亮時門口就只剩下一具凍僵的屍體。
孟連枝的父親終於同意了幫忙救趙之杭。
可是等趙之杭出獄回家,見到的就是流產後奄奄一息的妻子。
這樣的深仇大恨,任誰都不會忘記。可是趙之杭一無所有,無力去硬碰硬,仇人卻一日比一日站得更高,成了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
“這個人姓甄。”趙玥嵐最後道。
白恬並沒有從趙玥嵐口中得知這個人的名字是什麼,又在首都擁有什麼樣的財富地位。
但她不需要知道,也不該知道。
她只清楚,趙爾言這樁婚事,多半是成不了的。
想了想甄蕭那張溫和的臉,白恬心裡覺得有些可惜。
雖說長輩的恩怨不該影響到小輩身上,可是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在前,兩邊又怎麼可能再成為一家人呢?
從公車上走下來,白恬順著路燈往家裡走。
她不知怎麼覺得心情有點沉重,忍不住設身處地去想,如果這件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但下一秒白恬就好笑地搖了搖頭,她一個普通老百姓,上哪去體驗這種瓊瑤小說的橋段。
老房區的小巷裡燈光不太亮,白恬踩在有些坑窪不平的水泥地上,感受著夜晚的微風,輕輕撥出一口氣。
身後傳來不太明顯的腳步聲,白恬聽見後一怔,不露痕跡地加快了腳步。
那腳步聲也跟著加速,她抱著書包摸了摸,才想起自己沒帶手機。
眼看離家還有一段距離,白恬突然停下來,等對方沒反應過來時突然跑了起來,向著前面飛奔。
身後的人也追了上來,白恬一邊跑一邊看著周圍,想找個地方躲一躲,兩邊的老房子又都暗著,什麼也看不清。
白恬飛快地跑著,還在絞盡腦汁想著怎麼脫身,就突然被一隻手給拉進了陰暗的角落裡。
她驚了一跳,正打算抬腿踢過去,卻先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人捂著她的嘴縮在角落,等腳步聲越走越遠之後,才鬆開手。
白恬喘了口氣,看著一身黑的人,問:“你怎麼在這裡?”
葉晚脫下鴨舌帽,露出一張完整的臉,在昏暗的地方看不太清楚。
她一聲不吭地看著白恬,半晌後才道:“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白恬愣了愣,低聲回答:“手機忘帶。”
“這麼晚才回來,你去哪了?”葉晚又問。
白恬想了想,如實回答道:“跟趙玥嵐一起吃飯。”
葉晚突然靠近一步,沉默地看著她。
白恬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底氣不足,但她還是看著葉晚繼續道:“你今天下午都不在教室,我又找不到你,想說一聲也沒辦法。”
“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今天要來找我,你早上為什麼不說?”
葉晚聽她說完後,才開口道:“不要跟趙玥嵐走太近。”
白恬皺了皺眉,看著她在黑暗裡的眼睛,問:“為什麼?她只是我的朋友。我就這一個朋友而已,你的要求會不會有點沒道理?”
她說完後,又解釋道:“我不是跟她單獨吃飯。我在她大哥那裡上舞蹈課,今天舞蹈教室的人聚餐,大家一起吃的飯。”
“她大哥?”葉晚的語氣有些莫名,頓了一秒之後,又道:“我不是干涉你的交友,我是說離趙玥嵐這個人遠一點。其他人隨你怎麼交朋友。”
白恬有點惱了,她看著葉晚,認真地道:“趙玥嵐是我的朋友,你可以稍微尊重一下她嗎?”
葉晚撇開頭,抿著嘴沒有接話。
空氣安靜了許久,白恬先軟下來,開口問:“所以這麼晚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葉晚依然沉默著。
白恬猶豫了下,還是伸出手拉住她的手指,輕輕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