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懶地靠著椅背,右手撐著下巴,上衣紐扣一絲不苟地扣起,小腿被鋥亮的長筒皮靴包裹著,隨意搭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
他微微垂著頭,帽簷遮住大半張臉,投下一片濃重陰影,看上去莫名的威風和沉重。
大概是臺上正演到動情處,看戲的其他人眼裡都泛著淚光,就他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
是了,這就是葉溪聲記憶裡的樓二爺,沒有一點共情能力。
正因為如此,他能忍著無聊只為看一眼青河公子,可見是真的喜歡。
“你知道九年前的事吧?海外那幫混蛋快打到寧城來了,樓老爺和樓大公子全部戰死,寧城岌岌可危,樓家聘請的一位老師原本要帶樓二爺離開寧城,那個老混蛋貪生怕死,居然把樓二爺扔在寧城自己跑了,那時候我們的樓二爺才十二歲啊!”小孩兒義憤填膺地說。
“老混蛋”葉溪聲心虛地低下頭,當時他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收集到樓刃的仇恨值,想做最後一點掙扎,將樓刃獨自一人扔在寧城,只是功能表裡記錄的仇恨值從來沒有變過。
葉溪聲給他倒了杯茶,小孩子騰不出手把糖葫蘆讓他拿著,這正好如了葉溪聲的意,他一口咬下,酸酸甜甜,衝小孩兒昂首:“然後發生了什麼?”
小孩兒完全沒注意到他吃了自己的糖葫蘆,喝完茶繼續說:“樓二爺帶領樓家剩下的人和漢城合作,以少勝多將海外的混蛋打走了,從那以後,寧、漢兩城合力建了一條防守線,寧城便恢復了安寧。”
葉溪聲沉睡得太久,對雪爾的記憶變得十分久遠,他只記得自己任務完成,離開了上個任務世界。
如果說有什麼關於任務的線索,大概就是雪爾最後原諒了自己,還讓自己親手殺了他。
只是葉溪聲已經無法不擇手段地完成任務,他不可能殺了樓刃,但如果是前者,他覺得自己還能掙扎一下。
畢竟樓刃從沒恨過他,想從他口裡套出“原諒”二字應該不難。
“我聽說樓二爺喜歡這裡的青河公子是不是?”
小孩兒點頭道:“是啊。”
“他們在一起了嗎?”他怕小孩兒聽不懂,特意解釋道:“意思是,他們現在是不是相好?”
小孩兒老成地嘆氣搖頭:“別提了,樓二爺就是個悶葫蘆,除了看青河哥哥唱戲沒做過其他事,有時候我都替他著急,漢城白家的小兒子也喜歡青河哥哥,好幾次都送了禮物過來。”
“青河公子收了?”葉溪聲詫異地問,他還想透過撮合樓刃和青河來得到他的原諒呢。
“當然沒有,青河哥哥不喜歡那個小白臉。”
“那就好,那就好。”
“我就怕小白臉再送幾次青河哥哥就變心了。”
葉溪聲戳了下他的額頭,“人小鬼大。”
“別碰我!”
“杜管家,樓二爺還沒吃午飯吧?我讓廚子做了一點,給樓二爺端上來吧?”
杜文光雙手捧著一杯茶,神色淡淡,“張老闆有心了。”
“哪裡哪裡,這是青河的意思。”
杜文光抿了口茶,瞥了樓刃一眼,“樓二爺,吃點東西?下午去葛家看看,他家母狗和鄰居家公狗生了一窩小狗,兩家為了掙一窩狗打得頭破血流。”
“噗!”葉溪聲覺得口渴給自己倒了杯水,剛喝進嘴裡又聽到這句話,口中溫茶冷不丁地噴了對面小孩兒一臉。
小孩兒:“……”
葉溪聲動靜太大,樓刃和杜文光全部看了過來,其他人也一臉驚詫地看著他,心想哪個不要命的笑話樓二爺?
“咳,嗆死我了。”葉溪聲將頭埋到桌底下,生怕被樓刃認出來。
“這……”張老闆尷尬地笑了笑。
杜文光又喝口茶,淡定地說:“沒事沒事,把飯菜端上來。”
等其他人都把注意力轉移到臺子上,葉溪聲捂著肚子無聲大笑,用袖子抹了抹小孩兒臉上的茶水,揶揄道:“這就是你說的英雄事蹟?”
小孩兒惱羞成怒:“你懂個屁!那是因為樓二爺看上去太難親近,杜管家故意讓他貼近民生才這麼做的。”
見他真怒了,葉溪聲連忙安撫:“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葉溪聲咬了顆糖葫蘆下來,正喜滋滋地吃著,眼睛突然瞟到臺下的樓刃,兩人眼神好像錯開了一瞬,葉溪聲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自己,忙轉過身,背對著樓刃。
張老闆讓人端來酒菜,樓二爺賞臉地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裡嚼了嚼,隨後將筷子輕輕放下,沒再拿起來過。
“這是怎麼了?不合胃口嗎?杜管家,要不我再讓人換一桌?”張老闆額角墜著汗珠,討好地問杜文光。
杜文光瞅了瞅樓刃,用筷子沾著湯水放進嘴裡。
“沒事沒事,樓二爺口味極淡,這個鹹了。”
“可廚子只放了一點鹽啊。”
“府上但凡樓二爺要吃的東西一粒鹽也不放。”杜文光看著桌上放著山楂餅,補充道:“像山楂、糖這類東西樓二爺從來不碰。”
葉溪聲雖然背對著樓刃卻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不禁覺得疑惑,以前都是自己吃什麼樓刃就吃什麼,有時他口太苦還故意做的很辣,況且他給樓刃買過不少糖葫蘆,從沒發現樓刃不愛吃啊。
樓二爺偏了下頭,身後一位穿得像打手的人走上前,彎腰恭敬地問:“樓二爺有何吩咐?”
在梨園裡待了半天,樓二爺終於開金口:“查一查他的行蹤。”
打手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有些不明白二爺為什麼對一個普通男人感興趣,可他不敢問出來,便應了下來。
杜文光坐得近,聽到了樓刃的吩咐,向來淡定的他也有點穩不住,這是他在樓家這麼多年裡,第一次見樓二爺對其他人產生興趣。
呃……青河除外。
他看向那人的背影,這麼一細看,發現有些熟悉。
葉溪聲沒注意後頭,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從小孩兒嘴裡套著話。
“你剛剛說,我和你青河哥哥長得像?這臺上哪個是青河?”
小孩子撐著下巴,小腿在晃動,“諾,就右邊那個。”
葉溪聲無語極了:“他畫著個大花臉,我怎麼知道他長什麼樣?”
“你誰啊?還想看到青河哥哥的真容,說實話吧,雖然城裡都說青河哥哥相貌絕佳,但真正見過他樣子的人一隻手都數得下來,而我就是其中之一。”小破孩特別榮幸地說。
“他們見都沒見過還說青河長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