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有理智回味她話中的意味。

“或許吧，是我胡說，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很多時候，事實原本如何，並沒那麼重要，關鍵還是你看重的人，他心裡怎麼想。”

見對方氣勢已經沒有方才那麼囂張，南諳眯了下眼，繞到他身後。

“你死不死，我真不在乎，甚至我現在就可以把你放了，讓你回去，”南諳端肩，“但你回去，未必能活。”

“不說懷王，你的同伴怎麼想你？會不會是倒戈了漢軍，回去做奸細的？”

聽到這裡，他徹底將手聳了下來，兩眼漫無目的地去掃身邊人。

成了。

她走到尤道一跟前，低聲道：“門已經開啟，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尤道一衝她作了作揖：“多謝。”

南諳轉身出了拷場，在一個目所能及的地方席地而坐，有幾個年輕的將士提著兵器路過她，衝她善意地笑笑，然後豎起拇指，她沒什麼喜色，甚至不得意，只是平靜的衝他們點點頭。

遠方，尤道一手輕搖羽扇，說了很長一段話，她這裡聽不到。

那男子佇立了一會兒，就突然跪在地上，緊接著，有小兵上前，給他解開鐐銬，攙扶著他往傍邊帳篷去了。

那邊的事情告一段落，尤道一發現南諳還沒有離開，而是看著他微笑，他稍微詫了詫，朝她走來。

“在下多謝夫人。”

“是我要多謝先生了。”

尤道一故作不知：“在下愚笨，不懂得攻心方為上策。”

南諳無奈，索性點破：“先生是顧之深的左膀右臂，又怎能不知如何盤問一小小戰俘？您端的不過是，顧之深新將初立，借我之手給他建立威嚴，先生真乃用心良苦。”

尤先生哈哈大笑：“夫人快人快語，又冰雪聰明，在下就不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您真不虧顧將軍的賢內助。”

南諳語塞，才意識到，情急之下，竟以顧之深的娘子自居了，還替顧之深謝過人家…

“既然說到這了，夫人不妨再猜猜，我俘田莊，意欲何為？”

原來剛才的俘虜叫田莊。

至於何為？自然是儘可能打探到懷王的機密軍情。

可這是有不小風險的，有的戰俘會假意歸降，然後再故意提供錯誤訊息，如此一來，輕易聽信者，會損失慘重。

將領之謀，主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是降兵除外。

那麼說…難道是…

南諳猛地抬頭，對上尤道一狐狸一樣的雙眼，他伸出指頭在自己嘴巴上筆了一下：“看破不說破，接下來，就勞煩夫人再陪尤某演場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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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拷場一事，小兵們看南諳的眼神兒都起了變化，起初他們覺得南諳美麗大方，當作將軍夫人一樣尊敬，但說到底，還是把她當成弱女子看待的。

可這個弱女子，三言兩語讓個猛漢崩了心絃。

用飯時，有不少年輕的小戰士藉著跟別人說話的機會，扭頭偷偷瞟南諳一眼，然後在她發現前，又迅速把頭別回來。

“原來這就是將軍夫人。”

“人美還聰明。”

“那咱們將軍肯定也很強。”

“咱們跟著他，一定能打勝仗。”

南諳看向尤道一，謝了，尤道一挑眉，不謝。

田莊作為投降較快的俘虜，被顧家軍給予了特級優待，除去軍事部署營、糧草營和軍機營不能進入，在一般場所，都是可以自由活動的。

他的老家原在河南洛陽，祖父一輩才搬去越國營生，所以他跟將士們有的是話題聊，沒用半天功夫，心思大條的人就不計前嫌，願意跟他說上兩句。

飯後，田莊打算進城走走，尤道一也沒說什麼，安排了四個人跟著他。

夜幕降臨之前，越軍再次攻城。

與前面不同，這回他們帶了更多人馬，8000人，擂鼓、吹號、宣戰程式過後，毫不猶豫地直奔西二門而來。

顧軍慌亂了，李琳問得敵軍動向後，面色大變，直接清點了五個營奔去前線。

五個營，相當於此刻城內一半戰鬥力，去抵擋區區8000人？至於嗎？

只有顧軍自己知道，當然、必須。只因他們的三分之一糧草囤積在了西二門內甬道。

經過一番廝殺後，李琳帶著屬下回來了，藉著火把的光亮，能看出他們的疲倦狼狽。

懷王軍放了把火，穩準狠地燒燬了大部分糧草。李琳他們趕到時，敵軍正站在城牆外往裡面設火箭，隔著門縫潑桐油。

所幸帶的人足夠多，一半去撲火，另一半殺敵，那也把他們折騰的夠嗆。

此刻，顧家軍像頭落敗的獅子，垂頭喪氣，失去了以往的傲氣。他們自責於自己的疏忽，也在憂慮著明天。三分之一糧草，是五萬人一個月的口糧。

有了這次的教訓，尤道一把剩餘三分之二糧草全都挪去了紀城衙門的倉庫裡，雖然來往運送麻煩許多，但是勝在安全。

誰知，三更天時，敵軍又來了，這一回的人更多，足有一萬五千士卒，他們狠狠地攻擊著東三門，木樁一下一下地撞擊著大門，像催命的鐘聲。

李琳奉命堅守不出，指揮人從城牆上放箭、投滾石。

紀城的城牆高聳直立，顧軍幾無傷亡，反觀懷王手下的越軍，臥倒一片，可就是沒有撤退的意思。在以十搏一的懸殊對比下，他們甚至派出了5000援軍，把軍事實力上逼至兩萬人馬。

在這樣的強勢壓迫下，李琳不得不抽調城中將士一萬，出城迎戰，以解城門之危。

突然，有個火苗躥起來，沒過多久，半邊天被燒紅。

鏖戰之中，李琳顧不了那麼許多，在敵軍主帥還在場的情況下，喊破了音：“中計了！撤！”

這一次，顧軍糧草又被燒去大半，所餘下的，不過一個月口糧。

原來正在前方激戰之時，懷王努力將大家的注意引向大前方，後方疏於防守，被混進城的探子闖到糧倉，又放了一把火。

冷風颼颼地直逼門面，田莊過意不去，一咬牙：“田某不才，這就去把那老兒的腦袋提來，請戰！”

南諳與尤道一遙遙對視，極短暫交流後，尤道一換上副戾氣十足的面孔，他把田莊扶起，道：“眼下還不是時候，為今之計，先解決糧草危機。”

“那麼…”

“只有找老百姓借了。”

南諳急道：“不行！這些都是老百姓積了一年的口糧，你們拿走，他們吃什麼！”

尤道一：“說了是借，在下保證有借有還。”

“可你們真的能還上麼？！之前的恐慌大家也看到了，萬不得已，不能朝百姓伸手！”

“你住口！”尤道一也怒了，疾言厲色道，“之前敬你是將軍夫人，才象徵性地問你意見，如今你都不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