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直道而取,不管是在商場鬥爭還是對待親人朋友,皆是如此。年歲漸長,知道了當初的事情,對於謝辭聲這個弟弟,謝淇奧是不會有半分芥蒂的,甚至還為了小時候受兩個姐姐影響,而欺負過謝辭聲幾年這事兒,有不小的內疚。
因為這份內疚,對於謝辭聲,謝淇奧比其他的兄弟姐妹,關心程度要多太多了。
當初謝辭聲要上B影,要去當演員,家裡人反對的最激烈的不是柳老爺子,而是謝淇奧這個哥哥。
他早就說了,娛樂圈裡烏七八糟的,就算是個好人進去也能給染黑了。更何況,自己弟弟別看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實際上單純的很,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被人給帶壞了。
看看看看,當初說的話還言猶在耳,弟弟這不就已經被人帶壞了?還學會什麼喜歡男人了?!
肯定是被人勾|引的!
昨天跟弟弟不歡而散之後,他一邊派人去查宴燈,必須查的乾乾淨淨,最好連祖宗八輩的資料都查出來;一邊又派人跟著這個弟弟,生怕他被自己拒絕以後,一時衝動跑回家跟長輩們出櫃,最後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
結果,半個多小時前,跟著弟弟的人給他發了訊息,說是二少出門了朝著他的那個科技公司去了,應該是去找裴青少爺了。
謝淇奧忙不迭地扔下小山一樣的工作,跑來想要看看這個弟弟到底想幹什麼。
結果一走到謝裴青的辦公室門口,就聽到自家弟弟來了這麼一句,差點給謝淇奧氣到飆血。
你特孃的,真的是一言不合,就跑來跟家人出櫃了?!
你能耐了啊,是不是下一步就該回老宅,等著爸媽爺爺等人回家,然後興高采烈地跟大家說:宣佈一個好訊息,你們的兒子/孫子,我,謝辭聲,我喜歡一個男人,今天就是專程回來通知大家一聲。
對於謝淇奧破門而入,謝裴青嚇了一跳,趕忙從桌上跳下來,點頭問好:“大哥。”
是的,別看這傢伙從小兒就想著要幫助二少跟大少battle什麼的,實際上,謝裴青對謝淇奧那是又敬又怕。
謝淇奧平時看著就自然有一股子高然凜冽的氣勢,生氣的時候,眉心一皺,輪廓愈發深刻,就顯得特別有威嚴。
“大哥來了,快坐快坐。”謝裴青瞪了一眼站在門口耷拉個腦袋的助理,點頭哈腰地把謝淇奧往沙發那邊請,“你過來之前怎麼也不打聲招呼,我好……”
謝淇奧冷笑一聲,“提前打個招呼,不就聽不到你跟辭聲串通的經過了嗎?裴青,你一直是小輩裡最機靈聰明的,怪不得辭聲有事兒就喜歡找你商量。來,跟大哥說說,你打算怎麼幫辭聲搞這個出櫃大會啊?需不需要我這個當大哥的出出力,幫你們召集一下族人什麼的?”
謝裴青覺得自己快冤枉死了,不過,懟他的人是謝淇奧,他也不敢回嘴,只好臊眉耷眼地看向謝辭聲。
相比起謝裴青這慫樣兒,謝辭聲面對突襲的大哥,反而還是一副‘你強任你強,清風拂山崗’的淡定。好像被大哥聽到自己剛剛發表的不是出櫃宣言,而是昨天晚飯的選單似的。
甚至還順著謝淇奧剛剛的問話,冷靜沉穩又不失柔情地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我知道你們知道這件事以後,會遷怒宴燈。但是,我一定會盡我自己所能,保護好他的。他是我的命,誰動他,就是在要我的命。”
“……”謝裴青一臉絕望。
“不過,大哥,我沒有想要出櫃。”
哎,這就對嘛!聽到這話,謝裴青剛把絕望表情撤下去,笑容還沒揚起來,謝辭聲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就算要出櫃,也得等到我心愛的人也願意愛我,跟我在一起之後。現在出櫃,鬧的風風雨雨,對他來說是一種傷害,也不公平。”
親孃哎!你這孩子咋這實誠呢?!
相比起如同站在熱油鍋裡的謝裴青,一旁的謝淇奧聽到這話,反而冷靜下來了,再也不復剛進門時候那種擇人慾噬的猛獸感。
他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已經是成年男人的弟弟,看著對方漂亮的眼睛盪漾著亮亮的光芒,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謝淇奧還記得,小時候弟弟剛出生的時候,他對於家裡終於有了一個比他小的孩子,是充滿了欣喜和期待的。尤其是隨著謝辭聲長開,從一隻瘦巴巴紅通通的小猴子變成一個白胖漂亮的小仙童的時候,這種欣喜就到達了頂峰。
但這個世上從來不缺那種心懷惡意,喜歡說三道四挑撥離間的小人。隨著謝辭聲的長大,兩邊老人都對這個孩子越發疼愛,那群小人就開始給謝淇奧姐弟三人吹起了歪風。
那時候,最大的大姐謝緋辭也才九歲大點,謝淇奧也不過七八歲,正是人嫌狗討厭的年紀。也不懂得什麼叫做明辨是非,聽的多了,自然就會不由自主地信了。
尤其是年幼喪母的孩子,聽說就是因為謝家長輩一直對他|媽媽不滿意,他|媽媽剛剛一生病,馬上就聯絡了柳家,要跟柳家聯姻。這事兒活生生氣死了本來沒啥事的媽媽,讓他們成了沒孃的孩子。
這還了得?
小孩子們,有時候鬧起來是真的沒有分寸的。
謝淇奧永遠記得,那時候謝辭聲才三歲多點,正是能說會道,臉上永遠掛著甜甜笑容的小可愛。對於三個姐姐哥哥,自然會有一種先天的親暱和依賴。
可是,就在他們聽了別人的挑唆,各種惡意戲弄欺負小謝辭聲之後,這孩子慢慢地就變得不愛說話不愛笑,見了人也只是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抿著嘴,不知道在想什麼。
尤其是在謝辭聲四歲生日那天,大姐謝緋辭負責裝病吸引大人們的注意力,而謝淇奧負責把謝辭聲騙去後院花匠放工具的小黑屋裡,把他關進去鎖起來。
謝淇奧永遠都忘不了,在找謝辭聲找的一大家子都雞飛狗跳之後,終於把早已經哭的嗓子啞了臉都腫了的謝辭聲從小黑屋裡抱出來的時候。這孩子用溼漉漉委屈又懵懂的眼神看著他,小|嘴動了動,無聲地問他:“哥哥,為什麼呀?”
從那以後,謝辭聲再也沒有叫過他哥哥,人也變得更加沉默,甚至是有點封閉了。
直到從美國讀書回來以後,謝辭聲才終於叫了他。不過,叫的不是哥哥,而是客氣又不乏恭敬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