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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9驅虎迎狼
南京,皇宮內正吵成一片,西夏人開價太高,七萬兩黃金、七百萬兩白銀,七十萬匹綢緞,就算大明富的流油,拿出這筆錢物來也不免肉疼啊。
銀子還好說,把戶部的庫房和內庫搜刮一下,興許能湊夠,可是黃金和綢緞就難說了,大明的流通貨幣是白銀,金錠子很少,即使有一部分旅宋金幣作為國際結算,也是存在上海的市舶司庫房裡,綢緞更得去蘇杭一帶蒐集,京城這上百家綢緞莊的存貨加一起也不夠九牛一毛啊。
怎麼辦,大敵當前打是不敢打了,只有花錢送這尊瘟神走,湊不出來金子和綢緞怎麼辦,只有從京城百姓身上入手了。
南京城內聚居著大明朝所有的宗室子弟,王侯高官,封疆大吏,鉅商大賈無數,就算是升斗小民也多是中產階級,這年頭金子是最流行的飾物和保值品,大到王公貴族,小到市井黎民,誰家裡沒有點金子啊,就算最貧窮的洗衣婦,也會在鬢上插一支老鳳祥的金釵呢。
對,就拿他們下手,派遣錦衣衛搜刮民間金銀,大敵當前,當兵的賣命,老百姓也得出力,可是這樣一來誰也躲不過了,那些大臣們費盡心機爬上這個位置還不是為了賺錢,可是錢還沒賺到,先要把家中的金子獻出來,這讓他們如何甘心,於是一致反對。
堅持搜刮民間金銀以退敵軍的大臣是侯恂,他老臉通紅,慷慨陳詞,斥責了其他大臣的鼠目寸光,說金銀綢緞交付敵軍之後,又不是拿不回來了,蒙古人來的時候輕裝急進,走的時候帶了這麼多金銀綢緞肯定走不快,各路勤王之師前面堵截,京營大軍隨後追擊,這些錢物遲早還能物歸原主,而且還少不了封賞,何懼之有呢。
侯恂的話贏得了魏忠賢的支援,朱由校也連連點頭,漸漸眾大臣也回過味來,有那心思靈活的已經從中想到了生財之道,來自於王公貴族家的金銀自然可以還回去,那些來自普通老百姓家的就可以操作一把,嘿嘿,這樣一來不但分文不損,還能借機一筆呢,於是反對的聲音消失了,變成了一邊倒的支援。
“這一手緩兵之計甚妙,侯大人不愧是我大明輔啊。”朱由校讚道,侯恂捋著鬍子得意地笑:“還是陛下英明。”
“著欽密司、東廠、錦衣衛、應天府辦理此事,不得有誤。”朱由校出旨意,頓時國家機器開動起來,在京城內外大肆搜刮民財,這韃子還沒進城,老百姓就遭了難,官差奉旨搶劫,連氣勢都比往日盛了許多,除了搜刮金銀之外,還不忘順手牽羊拿些別的值錢東西,一時間京城上下民怨滔天。
畢竟時間太過倉促,到了晚上只湊出三萬兩金子,二百萬兩銀子,遠遠不夠蒙古人要求的數量,其實民間搜刮的根本不止這個數字,大部分都被中途截留了,眼見朱由校愁,魏忠賢又獻上一計:“皇宮中很多黃金飾物、佛像可以暫且應急,實在不夠拿些銅香爐湊數也行,反正東西多,韃子也沒時間清點。”
“也只有這樣了,拿銅器糊弄糊弄韃子。”君臣們都呵呵笑起來,笑完之後又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堂堂天朝上國被人家打到京城跟前,砍瓜切菜般大殺一通,現在又被逼著搜刮全城收集金銀買平安,連銅器都拿出去湊數,這事著實有點丟臉啊。”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半晌,朱由校才道:“都散了吧,快去湊金銀。”
忽然大殿門口傳來一聲喊:“不用湊金銀了,我大明勝利在望!”
眾人一起扭頭,原來是冒闢僵正**在乾清宮門口,月色照在他的身上,自信的微笑加上手中輕搖的紙扇,真有羽扇綸巾,諸葛再世之感。
“闢僵,你怎麼逃回來了?”侯恂失聲問道。
冒闢僵微笑著搖搖頭:“敵營雖然嚴密,但在我眼中,不過爾爾,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此番深夜回京,就是來向陛下和諸公報告一個好訊息,韃子快完了。”
眾人頓時大喜過望,圍過來問這問那,那邊魏忠賢不高興的咳嗽了一聲,大家才醒悟過來,趕緊簇擁著冒闢僵來到皇上面前,冒闢僵行了君臣之禮,朱由校賜了座位茶水,讓冒闢僵細細將事情到來。
冒闢僵口才原本不錯,再加上故事頗具戲劇性,他口吐蓮花將事情的曲折性和精彩程度又加深了幾分,聽得眾人嘖嘖稱奇,心情為之跌宕起伏。
終於講完了故事,眾人還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還是侯恂先開口:“那劉宗敏,果然會順江而下勤王救駕麼?”
“錯不了,韃子最忌憚的就是他,劉將軍也是以騎兵見長的,星夜兼程趕到武昌,徵用民船南下,順風順水,不會比韃子晚太久的。”冒闢僵胸有成竹地說。
“劉宗敏此人本官早有耳聞,原先是個鐵匠,天生神力有萬夫不當之勇,後來從軍在袁督師麾下為將,因為一些瑣事一直被劉子光這個奸賊打壓,官職沒有升上去,唉,可惜了。”一名自以為了解內幕的兵部官員沉痛地說道。
“如此良將,怎可埋沒,等他到了京師,朕要重重封賞。來人啊,金銀暫且入庫,加強城防,等待劉宗敏的援兵。”
次日,對岸的蒙古兵開始伐樹造船,將隨身攜帶的牛皮筏子充氣,準備渡江攻城了,朱由校親臨城頭觀看,望見很多蒙古軍直接騎著馬就下水了,馬匹馱著人在江中游動,如履平地,當場把朱由校嚇得面色蒼白,問魏忠賢道:“劉宗敏怎麼還沒到?”
魏忠賢心裡也急,若是讓韃子攻過來自己的榮華富貴就算完了,他一橫心道:“無妨,京師城池高大,火炮弩箭無數,諒韃子也攻不過來。”
朱由校急道:“那就趕緊準備啊,你看韃子都下水了。”
但是蒙古人只是下水溜了個彎,他們才沒傻到騎馬橫渡長江給別人當活靶子的份上呢,這邊城牆上也開始忙碌起來,準備各種器械迎敵,忽然一名偏將跑過來對魏忠賢耳語了幾句,氣得魏忠賢劈頭就是一記耳光,氣急敗壞地對朱由校說:“皇上,奴才去去就來。”跟著那偏將來到一旁,低聲逼問:“花了幾百萬兩銀子置辦的大炮呢?”
偏將苦著臉說:“誰知道京城也要打仗啊,那些銀子還不是都進了督公您的口袋。”
魏忠賢氣得又一記耳光:“咱家怎麼不記得,那你說,城牆上那些烏黑油亮的大炮都是什麼?擺設麼?”
偏將委屈道:“可不就是擺設麼,木頭做的假炮,外面刷上一層漆,別說離遠看了,就是離近了看也是和真的一樣,這一手還是督公您傳授的呢。”
魏忠賢如夢方醒,可不就是自己傳授的麼,他認為京師自打永樂爺靖難之役後就沒打過仗,根本不需要強大的城防火力,那些買大炮彈藥的錢只花了一小部分置辦模型炮,其他的都被自己和兵部、京營的官員將軍們私吞了。
魏忠賢懊喪的差點拿頭去撞牆,清醒一下他又問:“那些以前置辦的蒸汽連弩還能用麼?”那還是九千歲當政時期辦下的工程,花了一百萬兩銀子從利國鐵廠訂購的新鮮玩意,現在指望不上火炮,用蒸汽連弩也能擋上一陣。
答案不出所料,蒸汽連弩系統早就被這些敗家子拆了當破爛賣了,就是說現在南京城防已無任何重武器,只能依託火銃和弓箭刀槍來抵禦蒙古人了。
魏忠賢只覺得頭暈目眩,現在說啥都晚了,看造化吧,唯一的希望就是劉宗敏能否及時趕到,若是援軍不到,就只好護著皇帝跑路了。
蒙古人的效率很高,半天功夫就製造了上百條大型木筏,還把繳獲的火炮安裝在上面,成了土炮艇,長江水師本來就是內河艦隊,嚇唬漁民什麼的還行,即使面對土炮艇他們也無能為力,只能勉強抵擋一陣,當炮灰使用。
看著北岸號角聲起,朱由校和群臣們都傻眼了,魏忠賢舔舔乾裂的嘴唇,正要提議棄城,忽然冒闢僵指著江邊大喊:“看,有船!”
長江的轉彎處出現了一艘大船,桅杆頂上赫然是明字戰旗,然後是一丈八的總兵旗,上面寫著一個劉字,第一艘船駛過之後,後面是千帆萬船。
“咚”一聲炮響,戰船開火了,距離太遠,誰也沒打到,只在江面上掀起一個高高的水柱,但是這就已經足夠了,蒙古人偃旗息鼓,丟下木筏子倉皇撤退,連綁在筏子上面的火炮都不要了。
“勝了!勝了!”城頭上一片歡呼,哪知道更大的危險才剛開始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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