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這麼說來,風裳入謝府,並不是你的安排?”
王羽勉思忖著,不知該否認還是應了,於是瞧向了一旁的十皇子。他臉色很難看。
“我替你回答。你知道我的侍女叮嚀在外尋找風裳,便找人告知了叮嚀她的下落,如此我才能順利將風裳接回府中。可是御史大人,這明明是一件好事,你為何還要殺人滅口?”
“我何時殺人滅口?”
沐沉夕勾起了嘴角:“王公子或許不知道,你要殺的那個人,並沒有死。”
王羽勉神色一怔,凌彥立刻上前來,命人將證人帶了上來。
沐沉夕也是運氣好,王羽勉派去的殺手殺人滅口的時候,那人也是機靈,捱了一劍之後就躺在地上裝死。恰巧被沐沉夕派去的人救了下來。
療傷至今,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偷瞧了王羽勉一眼,畏畏縮縮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王羽勉無可辯駁,半晌咬著牙道:“我確實是暗中幫助了沐夫人,只是與這李麻子有些私仇,瞧他不順眼,才想殺他。現在人也沒死,大不了補償些銀錢給他。”
“這件事你可以否認,那麼與風裳暗通款曲,你認麼?”
王羽勉冷冷地瞥了風裳一眼:“與她?我家中已有妻子,即使是尋歡作樂,又怎會尋她這樣的女子?她配麼?”
風裳愣住了,她跌坐在地,痴痴地望著他:“公子,你...你對我的說過的話難道都是假的?你...你騙我?”
“你休要胡說,我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我可以為你殺人,你竟連承認與我相識都不肯?!你還同我說過,你家夫人雖是大家閨秀,可是呆板無趣,行房之時連叫都不會叫。你根本不喜歡她,娶她只是因為她母家背後有江淮的勢力!你真心愛的人是我!”
這話說得直白又粗俗,卻令人信服。
“你...你...”王羽勉何曾被人如此攀咬,氣得渾身發抖。
風裳撲了上去,半跪著撕扯著他腰間的衣裳:“你騙我,你說過會護我周全,說過要娶我的!”
“我何曾說過?!”
凌彥立刻命人將風裳拉開,眼看著她情緒幾乎要崩潰,這庭審也只能延期了。
風裳忽然指著王羽勉叫道:“解藥在他那裡!”
王羽勉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伸手去摸自己的荷包。四皇子忽然指著王羽勉喝道:“你荷包裡裝了什麼?”
王羽勉面如死灰,良久,從荷包裡取出了一個小藥瓶。
他死死盯著沐沉夕,咬牙切齒:“你為何如此陷害我?”
沐沉夕起身想要和他說些什麼,忽然捂住了心口,踉蹌著向前一步。一口黑血吐了出來,接著身子一軟便要倒下去。
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謝雲訣已經穩穩接住了她。抬起頭冷冷地看著王羽勉:“解藥。”
四下的人都還在這變故中,不知道該聽誰的指令。倒是夜曉動作快,迅速奪過了那藥瓶,倒出一顆藥丸塞進了沐沉夕的嘴裡。
長公主起身焦急道:“夜曉,速將解藥交給太子殿下。”
夜曉領命,飛身離去。
沐沉夕倒在謝雲訣的懷裡,暈倒是真的暈倒。這毒藥附體的滋味,換了常人早就不能忍受了。
突發變故,大理寺卿沒了主見。還是御史中丞宣佈將王羽勉收押候審。
這件事情自然是要呈給陛下,由陛下做決斷。
謝雲訣將沐沉夕抱走,王羽勉忽然衝著他的背影嘶吼:“謝雲訣,你還看不明白嗎?她已經開始了!今天是我,明天可能是齊家,後面是孟家,終有一天會是謝家!我不殺她,她就要來殺我們!沒有人逃得過!”
眾人悚然,唯獨是謝雲訣,步伐絲毫未亂,堅定地抱著她自公堂走出。
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沐沉夕臉色蒼白,稍稍恢復了些神識。她睜開眼,輕聲呢喃了一句:“爹爹...今天的天氣很好......”
謝雲訣低頭看著她,抱著她的手也緊了緊。
今日的局,她從那日遊湖遇到王羽勉的那一刻就已經佈下了。但真正促成這件事的,卻是王羽勉自己。若他沒想過要殺她,就不會留下諸多把柄在她手裡。
謀刺太子一事像是撕開長安城粉飾太平的面紗,下面全是血肉模糊的屍骸。登上權力高峰的路上,皆是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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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沉夕醒來已經是三日後了,一睜開眼便感覺到屋內有人。
謝雲訣正坐在南窗下的書桌旁,正執了筆,不知在畫些什麼。她沒有起身,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香爐的煙嫋嫋升起,屋內暖融融的。謝雲訣一襲青衣,雙眸凝視著筆下的畫。青絲垂落,映襯得臉龐愈發明亮。
如此美景,看得她目不轉睛。
忽然,肚子裡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謝雲訣抬起頭,正對上她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他放下手中的筆,起身走了過去,俯身探了探她的額頭。
沐沉夕有些羞赧,他的青絲垂落,正好落在她的臉頰上。她下意識伸出手來,輕輕捏住。
“餓了?”
“嗯。”
謝雲訣吩咐下面將備好的飯菜端來,扶她坐起身。
“肚子還疼麼?”
“不疼了。”
叮嚀端了一碗銀耳蓮子粥過來,謝雲訣接過來,還有些燙。於是輕輕吹了吹,送到她嘴邊。
沐沉夕張嘴喝了一口,修長的睫毛微微翕動著。
謝雲訣看起來很平靜,此前她設下那個局,他這麼聰明,肯定猜到了她的想法。這一步,一環不甚,便會是她謀害太子不成入獄的局面。
到時候謝家也會受到牽連。她沒有和他商量,就讓謝家陪她冒這樣的險,他一定是氣她的。
可是為什麼她醒來以後,他沒有像以前一樣責罵她?
一碗粥見了底,他自袖中抽出隨身攜帶的絹帕,擦過她的嘴角。將碗放在一旁:“躺了三天,是不是想起來走走?”
她點了點頭。
謝雲訣這樣,讓她愈發覺得羞愧。她雙腳垂落,他已經蹲下身,握住了她的腳。謝雲訣細緻地替她穿好了鞋襪,神情認真,一如方才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