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地說:“你不能這樣,為了黎昕連前途都不要了!”
陳敢驀地停下腳步,反問道:“你見過跳樓的人麼?骨頭內臟都碎得七七八八了,只有皮還連著,你哥哥現在就是這樣,行屍走肉。我不可能扔下他不管。”
晏辛沉默了一會兒,恍然道:“你覺得這是你的錯?”
陳敢說:“那麼多次機會我可以把齊海帶離他身邊,可我沒有。”
“你有病嗎?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這事兒跟你有什麼關係!”晏辛十分抓狂:“為了找他你都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我知道你為我好,晏辛,可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決定。”陳敢不耐煩地回答道:“你別跟著我了。”
顧正宜剛回國,就聽說黎昕這邊出了事。連朋友都沒送到目的地,帶著朋友就急匆匆趕去了建二。顧正宜的朋友是在美國留學時認識的,讀書時便是學霸級人物。此次回國是替A城某個刑偵大案做犯罪心理甄別,顧正宜的叔叔花了大力氣才請來的。
兩人在建二的衚衕口碰見了站著一動不動的,像個雕塑一般的黎昕。
“黎昕!”顧正宜小跑過去,“你沒事吧?聽陳敢說……”
“這條路,以前是沒有路燈的。”黎昕答非所問。
“什麼?”
黎昕指了指前方的兩盞路燈,對顧正宜道:“我在這裡住了大半年,這兩盞燈從來沒有亮過。”
顧正宜和他的朋友對視一眼,朋友向他搖了搖頭。
“陳敢把它們修好了。我應該高興的,可是,我一點感覺也沒有。”黎昕接著說,他看向顧正宜,“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第四十三章
陳敢重回宏叔手下,建二這片基本上又都回到了他的手上。陳雨寒接連幾天被門外副食店的老闆娘塞了吃的喝的,笑臉相迎,便知道不尋常。
陳雨寒回了家正好看到陳敢在做飯,黎昕則是靠在沙發上,換著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她扔了鑰匙在茶几上便衝到陳敢面前,壓低聲音問:“你又跟宏叔搭上了?!”
“哪聽來的。”陳敢頭也沒抬:“這些事你少過問。”
“我還就問了!你搞什麼呀?好不容易上了大學,又轉頭去幹那些,你不進號子裡蹲幾年不高興是不是?”陳雨寒劈頭蓋臉罵道。
陳雨寒只知道黎昕被綁走了幾天,具體什麼情況,怎麼回來的,她一概不清楚。
陳敢將鍋鏟一摔,冷聲命令道:“陳雨寒,回屋待著去!”
黎昕聽見這邊的聲響,視線往這邊晃了晃。
陳雨寒不依不饒:“晏老師前兩天來過,也問你怎麼不回學校,N大可不是咱們這兒的破高中,沒人給你走後門兒!”
黎昕算是聽明白了,走過來問:“怎麼了?”
“黎老師,你管管他!”陳雨寒控訴一遭,放下東西便帶著陳小學去周致久家吃飯了。
“怎麼回事呀。”黎昕輕輕地問。
陳敢沉默半晌,才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沒事。”
“讓你去上大學,不是讓你逃課玩兒的。你還記得跟我說過的話嗎?在門口的橋上?”黎昕說。
“我記得。”陳敢說:“我也記得你在醫院天台上,跟我說過的話。”
黎昕一怔,便聽陳敢接著說:“所以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藥好好待著,什麼都別想。”
黎昕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走回客廳,又折返過來,說:“跟個神經病談戀愛,是不是太為難你了?”
陳敢煩躁得想要掀屋頂:“你莫名其妙的這又是哪一齣?”
黎昕連和陳敢大吵一架的力氣也沒有了。他感覺自己像一個失重的人,孤單地飄蕩在宇宙裡。他要去向哪裡,他是誰,他完全不知道。
“我本來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黎昕扔下這句後,就回了房間。
陳敢也說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和黎昕的相處,從享受逐漸變成了一種折磨。他的黎昕,從一個令他愛得無法自拔的人,變成了如今這個他幾乎不認識的男人。
即使他知道這不是黎昕的錯,也並沒有令他好受一些。因為這樣一來,他所承擔的,所經歷的,甚至都沒有一個可以責怪的物件。
陳敢也沒有心情做事了,看到黎昕在房間裡沉睡,便留了一盞燈在客廳,拿上外套去了The Corner。
潘潘見他來,不著痕跡地提點了一句:“你最近來得有點勤快啊。”
“怎麼,送上門來的生意,不歡迎?”陳敢坐下後手指一動,潘潘便為他推來一杯酒,說著:“老樣子。”
陳敢接過,一飲而盡。
潘潘自然知道陳敢和宏叔的事,內情不詳,卻也沒有多嘴去問。
黎昕在家裡睡了一會兒,被夢魘住,掙扎了好久才醒過來。頭痛欲裂,一看手機,才發現顧正宜打了好幾個電話來。
他回電過去,問:“什麼事?”
“你可算接了,”顧正宜說:“陳敢掛我電話,我又聯絡不到你,還以為……”
黎昕不言。
顧正宜又說:“我今天晚上要送一個朋友去機場,我過來給你送點東西,他就跟著我一起,你OK嗎?不行的話我託人送他。”
黎昕連忙道:“別,我沒問題的。你帶著他過來吧,我又不是什麼身居閨閣的大小姐,還見不了外人了?”
顧正宜二十分鐘就過來了,黎昕赤腳過去開門,顧正宜身後站著一個男人,三十歲上下,相貌普通,氣質卻十分出眾。
“這是陸湛,但我們都喊他歐文。這是我說過的,黎昕。”顧正宜互相介紹道。
歐文伸出手,微笑著看向黎昕:“你好。”
黎昕也伸手回握,“過來一趟,會不會誤了你的飛機?”
歐文笑著搖搖頭:“不會。常聽正宜說起你,那句老話怎麼說?百聞不如一見。”
“讓你失望了?” 黎昕問。
歐文停頓了幾秒,才說:“不,恰恰相反。”
顧正宜左右看了看,沒做聲。
陳敢在酒吧裡喝到酩酊大醉,潘潘看他基本上已經不省人事,便從陳敢的口袋裡拿出手機,撥通了黎昕的電話。
通知了黎昕沒多久,陳敢的手機又響,一開始潘潘看到來電顯示是“晏辛”,因為不認識便沒有接,可這個電話又接連打了幾個過來,潘潘以為有急事,便替陳敢接起。
“你在哪呢?”晏辛問。
“你找敢哥有急事?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潘潘回答道。
晏辛說:“我是他老師,找他有事。”
潘潘為難地解釋:“他……現在……”
晏辛聽到電話那邊的嘈雜,已猜到個七七八八:“在酒吧是吧,我馬上過來。”
他正巧走到The Corner附近,一轉便折了進來,在吧檯處找到了已爛醉如泥趴在桌上的陳敢。
“喂,喂!”晏辛晃了晃陳敢的身體,拎著他的耳朵對著他的耳廓大聲說道:“別喝啦!”
陳敢聽到有人在喊自己,抬頭看,那人穿著格子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