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背上,有些想挪開又怕驚動他的意思。
最終,那雙手還是沒有強硬地拉開他,無比氣餒地縮了回去。
莫沉淵又心軟了。
這才幾天啊,陸淺川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靠在他胸口的後背又硬又硌,上手一摸全是骨頭。
陸淺川以前就有些偏瘦,再加上身上與生俱來的書生氣,往那兒一戳就像根翠竹似的。現在翠竹還是那根翠竹,竹節卻越發地明顯可見,一把攬過都得小心不要弄折。
他突然很後悔,方才用禁術已經很氣人,又毫無預兆地表明瞭心跡,陸淺川大病初醒,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這麼一想,什麼賭氣難受,統統都隨著那陣暴雨洗刷乾淨,他小心地環抱著陸淺川,右手挪到人家心口的位置,緩緩向那裡渡了一陣靈力。
懷中的身體又是一僵,位於他掌下的肌膚跳動得非常快,隱隱有快要掩藏不住的架勢。
莫沉淵愣怔一瞬,方才被悽風冷雨澆滅的小火苗又嗖嗖探出了頭,心裡那點無邊無際的期待衝破束縛,長得更加高大茁壯。
快要在心中開出花來。
兩人都當做對方已經睡熟了,一個渡著靈力也不出聲,無人可見處,一小簇隱秘不為人知的期望正在瘋狂生長,他卻不斷告訴自己不要急;另一個則把自己當成了能夠存貯靈力的天然靈石,眼睛像被膠粘住了,死活不肯睜開眼。
一夜無話。
*
陸淺川在溫暖靈流的澆灌下,還是沒忍住,徹徹底底地睡了過去。
他的身體接二連三地遭受重創,這時候正當體虛乏力,沾個枕頭就能睡著。
寂靜的黑暗中,他好像隱隱約約做了個夢,夢中是原本書中的莫沉淵,以及這具身體的正主陸淺川。
那個陸淺川比他強橫冷硬得多,從來沒有師弟跟他討價還價商量在哪兒跪最終還沒跪的時候。
那個人往那兒一站,內裡便是一把寧折不彎的傲骨,頂天立地地佇立於萬靈宗的山門前,不言不語地撐起了萬靈宗頭頂的一片天。
他看到另一個莫沉淵向另一個陸淺川緩步走來,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針鋒相對的焦灼感更加強烈。
另一個莫沉淵也比他所熟知的莫沉淵陰狠偏執得多,他不過是慢慢走在臺階上,卻無端給人一種下一刻你就會被他削成碎片的感覺。
兩人在誡山石前面站定。
莫沉淵眉頭一揚,滿面的陰鷙拂去大半,神情快活得像是回家探親,輕快地打招呼:“大師兄親自出門迎接,沉淵慚愧。”
陸淺川表情冰冷:“廢話少說。”
鏗然的出劍聲中,他看到那個淡漠到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陸淺川微微側頭,百忙之中撥冗向他這邊看過來。
陸淺川愣住,他也不知道那個陸淺川能不能看到自己,猶豫一下,試探著輕輕點了下頭。
出乎他意料的,那個陸淺川仍舊眉目冷然,但嘴角竟然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也對他微微頷首。
章節目錄 一點靈犀必暗通(二)
陸淺川怔了一瞬,意識到另一個“陸淺川”真的可以看見他。
那個“陸淺川”只向他示意一下, 立刻轉回頭, 專心致志地投入到和莫沉淵的戰鬥中。
說來奇怪,“陸淺川”打招呼的動作已經這麼明顯, 那個“莫沉淵”卻像沒有發現一樣, 一個眼神都沒送給這邊。
“陸淺川”且戰且退, 景行的劍光越來越凌厲尖銳。
他們兩人實力相當,在“陸淺川”緩緩後退時,“莫沉淵”也緊追不捨。
很快, 在景行和司命雙色劍光的交映中,這兩個人轉到了陸淺川面前。
“陸淺川”步法敏捷,一個巧妙的側身, 自司命驟然迸發的劍氣中躲過, 他單手一拋,景行瞬間自他手中脫出。
陸淺川下意識地接住了那柄他無比熟悉的佩劍。
“陸淺川”道:“你來打。”
頓了頓, 他又自我介紹道:“或許你可以叫我寒川君。”
陸淺川微微一愣, 還沒來得及說話, 莫沉淵的劍風已經掃了過來,他收斂心神, 先握緊景行擋住了對方的攻擊。
他在防禦的間隙,用餘光看了那個人一眼。
“寒川君”這個雅號他自然是熟悉的, 在《淵沉天下》進行到後期時,陸淺川被世人尊稱為寒川君,名氣甚至超過了流光劍燕子安。
可那是在劇情後期。
現在這個時間點, 知道這個雅號的人應該只有他一個才對。
陸淺川心裡一驚,手上驟然用力,彈開了直面攻上來的莫沉淵,側過頭,毫不掩飾地打量著那位“寒川君”。
那人氣定神閒,負手而立,清俊得快要與竹林融為一體。
“出手慢了。”
在陸淺川再次和莫沉淵交上手時,他忽然這麼插了一句。
陸淺川眯起眼,正在尋找機會反擊,聽到此言微微一哂——他方才忙著端詳寒川君,的確慢了一點。
眼見兩人又纏鬥了十幾回合,寒川君再次出聲:“你下手沒有猶豫。”
陸淺川愣住,運起一道靈流襲向莫沉淵左肩,看見莫沉淵意料之內地向後退去。
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後,他緩下一口氣:“都打到我眼皮底下了,再猶豫豈不要被人壓著打?”
寒川君如朗月般的俊顏微微一顫,似乎強行忍住了一抹笑。
他沒有答話,輕輕拍掌。
清脆的巴掌聲中,和陸淺川戰成一團的莫沉淵忽地不見了蹤影。清風吹過,只有竹林沙沙作響。
果然。
陸淺川收起景行,並不意外。
那個“莫沉淵”不過是個幻影,雖然幻得極其逼真,但還沒有活靈活現到對他這個意外的闖入者產生反應的地步。
他手一揚,景行在半空中甩出一道拋物線。
寒川君穩穩接住,收劍入鞘,緩步走到他身邊。
陸淺川面對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心裡五味雜陳,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
那位寒川君倒是不懼生,熟稔得像是認識他許久:“我還以為,你會猶豫。”
“猶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