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準只覺全身被火焰包圍,燒灼得他身體裡一點水分都沒有,彷彿下一秒就要被燒成焦炭——
忽然!
天降甘霖!
唇邊水意使得戚準下意識在吞嚥,如沙漠旅人渴到極致,對水的渴望已經達到巔峰,在被滿足後,全身心便只剩下了這件事!
“唔。”戚準忽的睜開遍佈紅血絲的眼睛,兇厲之氣自內而外的散發,令人不敢虎口奪食。
“醒啦?你剛才那是怎麼回事?”無論他多兇,薑糖都沒在怕的,反而將人扶起來依靠在牆邊,施施然的望著他。
“不知道。”戚準搖頭,顯然未將小姑娘覺得他傻還是不傻這件事給放在心上,正常交流之餘,亦是揚眉心想:有時候他也是真的傻,並未在行騙。
“像剛才那樣的事,是第一次還是?”薑糖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大多數是來自於芽芽,可芽芽不過是長在村子裡,能對外界又瞭解多少?至於戚準……
薑糖也想不透是怎麼回事,更不知該從何問起,畢竟他們現在剛認識,若她流露太多異樣,必定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堂堂武蒼國鎮西將軍,殺敵智勝於千里之外,又怎麼可能會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白?
“你覺得呢。”戚準神色淡淡,口中漫不經心的話令薑糖頭皮發麻,舌尖抵在貝齒上:得!還是別問了,反正不管他是誰,她總不會嫌棄他就是。
“行了,既然你沒事,咱們還是分道揚鑣吧。”薑糖站起身就走,心裡卻是有些著惱,暫時也不想看見他。
順著屋背上山,薑糖熟門熟路的前往那山谷,等再過谷口的時候,那馬蜂窩裡的小東西們,可不會再像第一次那樣叮她了。
薑糖揮袖輕輕拂開小傢伙們,來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她心裡一直有個想法,那就是試試農場裡的種子,是否能拿到現實裡來栽種。
此前買的種子,薑糖沒有動,而是找好栽種的地方,又買了自己如今能買的種子各兩顆。
在野外長大的無論是蔬菜還是什麼,長得都是沒有規律的,薑糖遵循這一點,將它們分開種。
於此她有兩個打算,第一批種子她種好後,用農場中水井裡的水澆灌,第二批種子種下後則是讓它們自然生長。
做完這些,薑糖標記好它們所在的位置,並在心裡記錄它們的狀態,也不是她強行要記,而是如今的她沒有本子沒有筆,只能靠自己的大腦來工作——
誒?等等!
忽然想到什麼,薑糖眼睛一亮:農場的時間是可以設定鬧鐘,那必定也是可以標記的。
想到這裡的薑糖也不再等待,直接進行世界時間進行標記,這個功能有點像手機裡的日曆,可以稍稍記錄日程。
“若是能下場雨就好了。”薑糖看向天氣那個框框裡,點開後是十五天的天氣預測,全都是大太陽,再這樣下去,人肯定要生病,家畜也會死,疫病也會來……
時值亂世,又有如此天之象,坐等不住的人必定揭竿而起,以天不佑皇室之名師出有道,征伐天下!
“缺衣少糧的年代,打仗有什麼用?還不如靜下心來研究研究農業再來搞搞增收。”說是這麼說,但這樣的時代,以人殺人,原本不多的糧食就會盈餘出來,足夠活下來的人吃食。
歷史上這樣的齷蹉起兵之由並不算少,之所以如此,也是時勢造就人勢,諸侯國當政之人可不會管底下的人終究如何,只要他們地位和利益不被動搖就行了。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樣的事,並不是哪個當政者都能做到的,最起碼武蒼國現任帝王便佔一個庸字。
“戚準這個將軍當的挺憋屈,明明是個功臣,卻被佞臣當道,時不時在皇帝面前抹黑,便是功成也是被疑別有用心……既如此,倒不如跟我在家種地。”
薑糖黑白分明的眸子裡藏著些許狡黠,或許她該想想辦法,把這將軍拐來給自己種地,反正她也不會虧待他,等將人養得白白胖胖,她也該及笄了。
“阿嚏!”傻貴牌鎮西將軍戚準,猛地打個噴嚏,大熱的天竟然也出一身冷汗來,更是驚覺有人惦念他,怕還是不怎麼好的惦念。
“也不知無定城那邊如何了。”還有他的身體,是否也已經死了,可真死了的話,外界也不該這麼平靜,戚準還是知曉自己在武蒼國裡的影響力的。
既然沒有詳細,那更多可能就是隱而不發,畢竟此前退敵,北戎那邊正是著惱的時候,若在此時透露他疫的訊息,必定會反撲重來!
“唉。”戚準是糾結的,他可以想辦法與舊部聯絡,可他的親生母親對他這般下手,到底是寒了他的心,以往只覺她是偏心,可哪成想她能狠決到如此地步……
戚準自問不是貪心之人,但從孩童時代便渴望得到母親關心,卻總不如弟弟有母親掛心,時常看著,他也有心生妒忌之刻,但每一次都被母親失望的眼神震住。
他以為自己功成至鎮西將軍,守一方平安,總算能在她心裡有些位置,可就是如此,雖引來她的關心,卻更多陪伴而來的是各種算計……
戚準有想過,或許他不是母親親生子,但調查過後,他又的確是母親親生,那他究竟做錯了什麼,會引得母親如此對待?
戚準想過質問,但詢問的結果必定是撕破臉皮,他終究不忍,一步步的忍讓早就如此下場,說來也是他活該……
也許他天生就是孤寡一人,能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即便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上了戰場也少有活下來,偏他每次即便傷的再重也能活下來……
是否他命硬至此,天不允運,地不能承,所以即便死了,也不魂歸地府,而是借居他人之身?
戚準的厭棄壓至身心,意識都跟著散開,仿若沉睡又仿若消失,只留下皮囊的傻貴,看著人便露出八顆代表性的大白牙。
笑嘻嘻的模樣,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於此已然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