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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嶸戈:“傻傻分不清的豈止是夢境與現實,如果這一場夢能夠做的久一點,我會期望它是一輩子!”】
今晚這樣的她,榆次北承認他很受用。
“我知道,你也很難過,我能理解。榆醫生,大愛無疆,你們這一行真的有,作為醫生你們想救而不能救的無奈,我能懂;作為朋友,想救而不能救的悲哀,我也懂。”她壓低了聲音,靠在他背上輕輕的說。
夜雖涼,風雖冷。
懷中的女子總有辦法讓他的一腔熱血暖得歡騰,當感動異樣升溫。
心中無處安放的情緒,又滿又溢。
順著她的髮絲,榆次北輕緩撫了撫,最後擒了一抹髮尾,在指尖纏繞,繾綣無限。
俯身,在眉心親了親。“當年,他在舟安其實已經無法醫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不知道這樣的痛苦要延續到什麼時候。”
長長的聲音帶著空明的至鏡,彷彿引領人置身其中……
那也是樂嶸戈查出懷孕的前夕。
病房內。
男人伸出手掌,長期的化療讓他看起來沒了最初的強健,周身只剩下蒼白和冷寂。
十指消瘦,根根分明。
他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手一碰就有了晃動。
淡笑的嘴角,橫掛著點笑意,讓人看不清眼底的純粹,沒了乾淨,卻也沒了慾望。
那一汪眼眸看起來如一腔死水,深得激不起任何一點漣漪。
榆次北故作輕鬆的看著他笑,“你幹嘛?我都快覺得,這樣的你不像你。”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越來越不像。沒了殺伐果斷,也沒了一腔熱血,死氣沉沉,對嗎?”他寡淡的神情,從戒指上移開。
微掀的眼皮垂著,眉尾微吊不剩任何情緒。
“你別這樣,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榆次北臉漲得通紅,眼前這個男人沒了最初的拼勁,求生意志淡薄。
一個人活著,是一股勁。勁沒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從醫數年,如今的顧瑨珩鮮少會在什麼事情上特別的執拗。
人力的不可抗因素太多,醫生也不是哆啦A夢。他蹙著眉,第一次在身著白大褂時,如此不理智。
“顧瑨珩,你的熱血呢?就那麼點了嗎?熱血、殺伐果斷沒了就沒了,沒了就覺得活著無趣了是嗎?那你當初逞什麼英雄啊?沒做好後續的心理建設,就敢不管不顧的去拼,那不是英雄,那是孤勇。”
男人點了點頭,沒有反駁。
“是啊,你說的真對,很對。也許像我們這樣的人,就不該結婚,將來生子。”沉沉的鬱氣,輕吐,“至少,能不禍害別人。”他手指轉動,戒指很容易的就被扯下。
那是他們認識以來,榆次北第一次見顧瑨珩當著他的面,將戒指取下。
面上沒什麼表情,但心裡的疼痛,他懂。
“其實,你沒必要非這麼做?也許,這樣她會更傷心?”榆次北試著做最後的勸慰,愛而不能的感覺,他經歷過,所以不想自己的好朋友再走一遍。
顧瑨珩偏頭,自從生病以來。
一個人的時候,他愛上了靠在床上,看著窗外四處而飛的鳥兒,和風一吹就沙沙作響的樹葉聲。
生命的凋落,對綠色便更加渴望。
“也許,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我自己呢?”他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帶著引人遐思,無限可能的引導。
“我不懂?”他喃喃道。
顧瑨珩扯出了很蒼白的一抹笑。“我最近常常在想喜歡一個人,是為了什麼。人與人之間的相互喜歡,原就是取悅的一種過程。我喜歡她,愛她,心疼她,是因為這樣做,我會開心,內心會滿足。”
“所以,愛她是為了讓我自己感到幸福,覺得滿足。這是私慾,從沒有你對一個人無條件的好,她就該以身相許的搭上下半輩子去還你。”
“次北,我忽然懂得,愛是給予,不是索取。如果我愛的人能愛我,是萬幸;如若不能,也沒什麼好叫屈的不是嗎?”
榆次北吞嚥喉嚨,笑著打趣:“看來,顧隊是大徹大悟了。然後呢?然後你覺得她離開你就會幸福了?”
他淡淡收神,落寞的眼眶裡無光。
默了許久,手心下一片糯溼,戒指咯得手掌通紅。
遊離的眼神落在身後的沙發上,滿眼聚著心疼。
“現在,我看著她每晚蜷縮在那裡,睡不好,吃不好,半夢半醒間,眼角掛著淚痕。”指尖落在心口,卻笑得沒了靈魂。“這裡會疼。”
“沒有一日是開心的,長痛不如短痛,我真的懂了!”
至今一想到,他當初的表情,與神思。
每一思及,都會疼得厲害。
手指不自覺的擁緊了懷中人,上下滾動的喉嚨,橫亙在那裡成為一根刺,木嘟嘟的麻。
“當年,他是真的動過離婚的心思。”
“堂堂七尺男兒笑著對我說,‘次北,以前,陪她看電影看到那些主人公會為了各種理由離開,你知道當時我的想法是什麼嗎’?”他嗤笑不屑,從不掩飾。
“我當時覺得,那一定是不夠愛,有什麼困難不能合力去解決,非要作死的用‘生離死別’和‘無病呻吟’去烘托?無非想為自己的偽情深找個理由罷了,挺不屑的。”
“可現在我懂了,不是故作深情,也不是不能共患難。是過程太痛苦,是我捨得,讓她跟我一起去分擔這樣的痛苦,哪怕是她願意的,我也捨不得。”他闔了闔眼眸,用力壓住那些‘不該存在’的情緒。“說到底,不過是自私罷了!”
祖凝一直意不平的,就是顧瑨珩不夠愛她。
原本就是她先動的心,那麼多年,沒有動力的堅持。懶人聽書
有些感情起源不是沒有愛情,而是沒有勇氣和決心承認那就是愛情。
沒有底氣的人沒法驕傲,所以她怯弱了那麼多年,沒有勇氣去承擔最初的惡意和正大光明。
而今晚,在這個冬去春來的夜晚,祖凝聽到了另一個版本的前言後果。
她沒有立場去說什麼,更沒有立場為誰指責。
深深嘆息,她仰著腦袋,湊過去親了親他。
“榆次北,謝謝你。從沒放棄,一直拯救。原來榆醫生不僅能醫身,還能醫心呢!”
沒挑明的深意,他懂了……
榆次北粲然失笑,輕挑她的下巴。
“是呢!榆醫生專治各種不服,從身到心,雙管齊下!不知道祖凝小姐,可否滿意我今晚的‘服務’?”
她不自然的羞恥一笑,都是什麼虎狼之詞。
打擾了,打擾了;沒聽懂,沒聽懂!
果然醫學人汙起來,也沒她們普通人什麼事?
相比這邊的順風順水,那邊的兩人倒是有幾分人仰馬翻、兵荒馬亂的錯覺。
顧瑨珩抱著樂嶸戈回房,剛放下她,想讓她安分的坐在沙發上好好待一會。
今晚的觸感,太過真實。
直接導致,缺失安全感的樂嶸戈不肯撒手。
撒嬌般纏著他的胳膊,放在側臉邊極其寶貴的枕著。
小嘴巴不忘喃喃唸叨:“不許走,不許走,你不能走!”她皺著眉,鼻尖吸溜吸溜的。
過一會砸吧砸吧嘴,髮尾順著他的手背劃了劃,有些癢。
看得顧瑨珩心尖發軟。
他半蹲下身子,平視的看她。
這樣的樂嶸戈,褪去張牙舞爪,很乖。
男人溫柔理了理她的頭髮,飽滿圓潤的額頭很高,彎彎的眉尾,帶著嬌俏的可愛。
又有點像那種軟白小巧的小動物,周身毛茸茸,摸起來,又軟又嬌。
“嶸戈?”他溫柔地喚她,一如從前。
彷彿,他們不曾有過這一段空白期,是一直一直在一起。
“嗯?”小姑娘含糊不清的應答。
朦朧的燈光下,房間是熟悉的房間,從陳設到燈光,依舊泛著橘黃色暖光。
而眼前人,也很熟悉。
“顧……顧瑨珩?”撐著沙發坐起。
“咦?我怎麼看見了有兩個顧瑨珩呀?”她咯咯的笑出了聲,如銀鈴般悅耳。
樂嶸戈雙肘撐著沙發努力起身,不明所以的顧瑨珩抬手扶了她一把。
她倔強抬手,不開心的讓了一下。
男人愣在原地,雙目相對。
彼此清晰,各自看到了對方的身影,她突然不自覺的笑了一下。
這樣的她,清醒、剋制。好似,先前醉酒、纏人的那個小酒鬼壓根就不是她。
顧瑨珩掐不准她現在到底醒沒醒,也不敢妄動。
“嶸戈,你想幹嘛,告訴我好不好?”熟悉的聲音在耳畔環繞。
樂嶸戈探頭探腦的抻著腦袋,用力的嗅了兩下。
又默默拉開距離,“好像,哈哈,你們好像。”低低的囈語聲,無辜又自憐。
顧瑨珩知道她想說什麼,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另一隻勾著她的尾指,無聲示好地哄她。
小姑娘忽然仰著腦袋,明媚的衝著他笑。
“顧瑨珩。”
“顧瑨珩?”
“你是,顧瑨珩???”
很輕的三個字,她叫的很慢,很慢,唯恐用力得說,快速得說,說完他就會不見消失。
三個字如蜻蜓點水落下,表面越是平靜,湖底就格外波濤洶湧。
他沒催促的看她,那目光像是要穿透表面看見靈魂。
“這是我,做過的最長,最久,最真實的一個夢,你真的離我……離我好近。”
手指在空中亂花,顧瑨珩唯恐她摔到在地,始終小心翼翼在既不碰到她,又穩穩的托住她時平衡好力量。
“不過,我很開心,哪怕只是在夢裡,我都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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