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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小塊空地,等人詢價。正值酷暑,普通家裡頭雖然仍舊需要柴火做飯,卻也不再像冬天,燃料那樣好賣了。

在這種樹木繁盛的季節,時不時再澆一場雨,去年留下的枯木就浸了水,買柴禾的人,便都挑剔的很。

詢價的人,多半嫌棄“木頭有些潮了”,這沒有法子,現在是雨季,山上的潮氣散的也比城裡慢一些,可集市不能等,錯過這一回,就要等許多天。

吳大叔一面陪著笑,同他們說院子裡放一放,這大太陽,不過半天就能拿去燒了。可精於打算的主婦卻抓住不放,價錢談不攏,就作勢要走。

吳大叔最後只好狠狠心,折價賣掉,求一個保本錢。

做買賣像一場漫長瑣碎的拉鋸戰,四少都看在眼裡。他雖然沒有叫賣的臉皮,和同人討價還價的機敏,平民的生活卻突然走到了他跟前,讓他看清楚每一塊錢賺進錢袋子,要費怎樣的汗水和口舌。

更何況這不只是一場生動鮮活的觀摩,還是關乎他今晚喝的粥,米水比例的感同身受。

這種切膚的體驗讓他覺得恍惚,好像他是在夢裡,才會莫名其妙換了身份,又好像從前顏家的富麗奢靡才是舊夢,因眼前的場景似乎更加殘酷真實一些。

有在大富人家做事的,過來買柴禾,看到四少,打量他幾眼,笑出聲,“嗬!這是誰家的孩子?”

那人因常出來採買府裡需要的物品,認識吳大叔,兩個人算是熟人,開起玩笑也不顧及,“老吳,你不是從哪個老秀才家裡拐出來的娃娃吧!”

吳大叔自然同他陪笑,說是遠方的侄子來家裡玩的。四少雖穿著粗布的衣服,可如何看也不像一個農夫的遠方侄子,那人又看了顏徵北幾眼,覺得他生的眉眼和氣度,同別的木訥娃娃半點不同,真在山裡呆一輩子,未免可惜,禁不住開口,“你侄子?我說老吳,”他又拾撿了跟前的柴禾,語氣帶了商量,因難得能在農家瞧見個聰明孩子,“看著是個苗子,跟著你也就砍柴賣柴,不如來我們府裡做事,我親自帶他。”他看向四少,笑得很和善,“改日他成材了,你還得謝我。”

村裡的孩子,自然比城鎮裡的好管教一些,付的成本,也要少一些。那採買的似乎很誠心,又說了些“你要覺得不錯,柴禾我就都要了”之類的話,好讓吳大叔鬆口。四少心裡禁忍不住盤算,不曉得吳大叔會否真的就把他送走了,那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回到家裡,指不定這輩子,真就做了一個小鎮人家的採買了。

他這樣想,原本蹲在那裡還是木然的,吳大叔看向他時,卻也看到四少臉上霎時浮現的拒絕和焦急。吳大叔又看看柴禾,嘆口氣,“孩子又不是我家的孩子,老李,你要看上了我哪個兒子,我肯定親自給你送上門去,”他咧開嘴,笑得很憨厚,“我還不信你?你說要帶什麼人,那就是要成材的,就是讓我倒貼你柴禾,那也是你給我人情不是?”

那人點點頭,似乎覺得吳大叔雖然是個粗人,但客氣話說起來,聽著也很受用。吳大叔又瞧了瞧四少,面上帶了為難,“可我不是人孩子的爹呀老李,我總得和人爹媽商量不是?”

吳大叔又怕得罪那人,又補了句,“可沒準,人爹媽就想孩子考秀才呢!”

那採買聽了,也覺得在理,抽了口水煙,語氣帶了遺憾,“可不?看著真是個讀書的料。”

四少鬆了口氣,連帶那採買要的柴禾,他收拾的也很麻利,生怕那人在這裡再站一會,又生出什麼事端。

他手腳利索地幫吳大叔捆柴,叫吳大叔眼裡也帶了一點同情。都是有孩子的人,家裡的娃娃要是讓他送走了,八成早哭著喊著要爹孃,更何況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呢?

瞧著採買走遠了,他倆蹲回那一小片空地上,又是沉默。

大人同小孩子的沉默,總歸要大人來打破。吳大叔清清嗓子,說到底,想到身旁蹲著的少年,其實生在信州城的有錢人家,他又有點緊張。

可什麼有錢的少爺,不還是住在他家屋棚裡?吳大叔想了想,壓低了嗓子,寬慰他,“你甭擔心,你吳大嬸託人給你家裡送信了,估計過些日子你就能回家了。”

回家?

四少低頭看了看腳裡的泥土,他在吳家已經住了一段日子了,大太太若想他回去,早該派人來接。

更何況,既然送他來這裡,便沒有接他回去的打算。

可他卻不能和吳大叔解釋這些,只好抬了頭,望向不遠處走過來一個老太太,澀著嗓子喊起來,“賣柴禾,來一捆柴禾吧”。

一直到傍晚,攤販都散的差不多了,他們才打算動身回去。柴禾還剩下一些,但也不多了,剛好可以帶回去用。吳大叔已蹲在那裡算了半天的錢,一把的銅錢翻來覆去地算。這一摞要給家裡買糧食,那一摞要還從前的債。

這家的債算到那家,糧油的錢卻不夠了,他便只好咬咬牙,從某家的債裡勻出一些,算作這個月的口糧。

他算的不是錢,是一個農民的臉面,沒有誰喜歡賒賬,喜歡卑躬屈膝地求債主寬限,可是孩子要養,肚子要填,臉面就只能放到後頭。

四少便這樣看著他算,也不催他,覺得無聊了,就去看天邊的晚霞。因他也知道,那些沾了豬油、醬漬的銅板,是生計和指望。

吳大叔終於算好了,大概在糧油和尊嚴之間,取了一個還不賴的中間值,黝黑粗糙的臉上,也帶了喜氣,他站起來,衝四少招手,“走啦!回家吃飯啦!”

一個莊稼漢的喜悅,總是感染人心,四少走在他後頭,也覺得腳力很輕快。他又看了看背後所剩不多的柴禾,覺得這輕快也是有道理的。

辛苦和汗水換成口袋裡的錢,雖然沒多少,他卻覺得很振奮。天空已被晚霞染的通紅,夏夜清爽的風也準時地吹起來,方才還熙熙攘攘的小攤小販都走的差不多了,集市也不再被風塵僕僕,或者雞毛蒜皮充斥,小鎮終於恢復了原本寧靜祥和的樣子。

他吸了口氣,勞作的值得和充實第一次同夏風一起滲進他的毛孔裡,變成他年少歲月裡,某一個深刻剪影。

四少跟著吳大叔,路過一個書販,因剩的書不少,還守在那裡,見著他們,又熱情地招呼起來,“最後幾本了!一銅板一本!給錢就行!”

四少沒有在意,因他方才也瞭解了,一個銅板在這個家庭的分量。家裡的孩子也沒有讀書,便不需要花這份錢。

可吳大叔卻站住了。

他轉頭看向四少,揚了揚臉,似乎故作瀟灑,但又因羞澀和拘謹看起來很笨拙,“哎,挑一本!”

四少下意識地搖頭,吳大叔卻很執拗,拽著他去看攤子上的書,“挑一本!就一個銅板!”他好像從沒有同人擺闊過,這時候的慷慨有一些誇張的闊氣,又真心實意地要送四少個東西,“你也累了一天了,就當是大叔給你工錢不行?”

於是他又端起了做老闆的架勢,好像他很體恤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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