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蕭家大少’,而是很簡單的一個‘蕭景雲’。”
“可你看,現在你已經記住我了,你已經記住蕭景雲了,可是我又希望你的眼睛裡只有我;很多時候,在無數個夜裡,我甚至還幻想過……你會不會來愛我呢?”
“這就是所謂的‘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罷。”
葉楠閉了閉眼,終究將那將落未落的一滴淚鎖在了眼眶裡,低聲道:
“是嗎?我還覺得你挺容易滿足的呢。”
“阿楠可真高看我。我所求的,比這些都多。”蕭景雲站起身來,輕輕為葉楠整理了一下她的長髮,道:
“不管是看在我愛你的份上,還是看在我真心實意想要幫你的份上,給我個會吧,阿楠。有沒有什麼是我能幫你做的?”
被葉楠放在邊的山海古卷,此時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九尾狐聯合一干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大妖們,對著葉楠齊齊尖叫了起來,無數多的聲音混合在一起,似男似女,雌雄莫辨,聲徹葉楠的腦海:
“阿楠,告訴他!把一切都告訴他!”
“蕭家能搞軍火生意,黑白兩道通吃,絕對可以帶著你遠走高飛去海外避難的,管那些人的死活作甚?按照你的本事,躲出去之後就再也不可能有人找得到你,哪裡還用得著你慷慨赴死!”
“告訴他,告訴他啊,阿楠,家主!這是你最後的會了!”
在這震耳欲聾的吶喊聲裡,葉楠半點神色都沒帶變的,只是從山海古卷裡掏出了足足一沓的墨紙硯,誠懇道: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不如你先從替我做功課開始吧。”
曾經氣走過的老師拉能圍繞蕭家大宅一圈、哪怕現在聲名鵲起也終究無法跟博學好學之類的詞彙沾上半點關係的蕭景雲:……行吧。
——我就是要這麼做。
葉楠看著正在失笑搖頭的蕭景雲的發頂,覺得自己現在被分成了兩個人:
一個人在心底,為她終於後知後覺的這份深情淚落如雨;另一個人在面上半分也不露,嬉笑如常粉飾太平。
這截然相反的分裂,竟讓她生出一種異乎尋常的平靜與冷靜來了:
我要你將現在所經歷的的一切,都在你的記憶裡變成兒戲一樣的、可以付之一哂的事情。你會覺得我不解風情,覺得我開竅晚,覺得我舉人魚千里,時間一久,你遲早會發現自己用錯情的。
這樣的話,等我消失了之後,你也不會覺得難過,只不過如大夢一場,醒了就什麼都好了。
等你白髮蒼蒼、兒孫繞膝的時候,再回想起這段日子來,便不會再有什麼求不得與愛別離。你只會想起十五歲的盛夏,想起葉家裡隱天蔽日的大樹,想起這段令人一想便要發笑的時光,這些都是美好的、能夠讓人輕鬆起來的事情。
她鬆開了蕭景雲的,對他笑了笑。
蕭景雲這才發現自己大老遠地跑到別人府上,握著別人家家主的半天也不放開的這種行為,可不是一般的逾矩和失禮,便也趕忙鬆開了葉楠的,看起來很想也摸摸她的頭頂,不過到後來還是放棄了:
“那我走了?”
葉楠點點頭,笑道:“你自然該走了。一路順風,蕭景雲。”
你該帶著無拘無束的自由往前行去,去享受、去銘記、去好好生活,去親眼見證——
那是我等九死未悔締造的、盛世太平。
君贈我以真心,我還君以千秋。
第84章
自從葉家家主率玄道人剿滅血魔老巢那日起,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
這個專門用心愛之人的性命和鮮血來成就自己修行的邪道,終於完全地在山海主人率眾剿滅之下,完全斷絕了傳承。
“血魔傳承斷絕”這件事的影響,到後來竟然比葉楠他們想象的還要長遠,但凡妖魔鬼怪、魑魅魍魎之流,無不在“山海主人”的雷霆威勢之下聞風喪膽,草木皆兵。
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別看這些人都是邪道,可千百年來一直都內鬥得你死我活,抓住對方的一點小過錯就恨不得做出十萬字的裹腳布章來——要不然的話,按照走邪路的速成本事來看,他們早就該把玄門正道那幫人給一網打盡、趕盡殺絕了——都是天殺的內鬥害的。
結果山海主人橫空出世,竟然做成了一件多少年來,都沒人成功的事情:
不管是妖修還是白骨靈脩還是蝕心門,總之所有的邪道們全都聚集在了一起,還搞了個類似於邪修大本營一樣,堪稱前所未有的東西,甚至就連百鬼夜行的頻率也沒有那麼高了。
要是有邪修迫不得已,需要去金陵城的周圍的話,還得叫上一堆願意豁的出去的、過命的朋友,這才敢從山海主人的地盤外夾著尾巴小心翼翼地路過;即便如此,也要心驚膽戰,生怕自己掩飾得不夠好、不夠無害,突然被山海主人千里之外一劍索命。
本來就“各掃自家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邪修們,是在外界的威壓之下不得不聚集在一起的。
這樣的聚集完全是求生和逃命的本能所需,沒有半點組織和規劃,甚至連個主心骨都沒有,唯一的向心力竟然還是來自外界的威脅。時間一長,人一多,便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地盤不夠,食物不夠,藥物不夠,用來祭煉的材料不夠……反正除了大家上累積的人命足以讓他們死在山海主人的之外,剩下沒有任何東西是足夠的。
因此,當蝕心門的掌門抱著個小男孩邁入邪修大本營的時候,立刻便有人迎了上去,上上下下打量這個小孩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未來材料一樣,也就很能理解了:
“你怎麼出門一趟,什麼好東西也沒帶,反而撿了個小孩子回來?”
“小孩子”這個字一出,立刻便有耳聰目明的白骨靈脩湊了過來,十分嫌棄地把小男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
“髒死了,你看看他,一身血和泥的。算了,將就著能用就行,反正不管外面的皮囊什麼樣,裡面的東西還全都能用……不計較了,把他給我吧,我欠你個人情。”
他邊說著邊伸出去,試圖把這個小孩子——換個表述方式或許更能詮釋他熱情態度的來源,活生生的材料包——從蝕心門的掌門接過來呢,便聽見這位老人家鬼氣森森地冷笑一聲:
“好膽,我敬你是條漢子,趕緊來試試。”
她這麼一說,便等於無形承認了“這個小孩子的身份不簡單”的這件事。畢竟她是一派掌門,如果真的只是需要什麼東西帶回來祭煉的話,根本就不需要這麼惹人注意地帶個大活人回來,直接在外面解決拆分了,再把零零碎碎的部件帶回來,豈不是更方便?
有人湊上前去細細看了看,便被這小男孩眼底瘋狂的、濃郁的血色給嚇得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