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的發展以及逐漸的失去，將他身上所有尖銳的稜角都磨平，現實的殘酷像一座大山般壓在他的頭頂，讓他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三人去學生食堂點餐，因為沒有味覺所以無法靜下心來享受食物，目人便點了一份C套餐，端著和綠谷他們會和時，兩人臉上都露出驚訝的神情。

「……八木你——就吃這個？」上鳴在凳子上坐下，儼然有些不敢置信，他看了看目人點的套餐，又抬起頭打量著目人，想著究竟是目人壞掉還是他只是單純的點錯套餐，「你不是說C套餐的醬汁不符合你口味嗎？上次你因為好奇點了一份，結果沒吃幾口就扔了。」

「……唔，我只是因為好奇想再嘗試一下，或許這次我會喜歡上這個味道呢。」目人笑了兩聲來作為迴應，他在兩人的注視下塞了一勺子在嘴裡……依舊沒有味道，不管是米飯還是他吃不慣的醬汁。

鼻子卻能清楚聞到那個香味，只是因為沒有相應的味覺去匹配，顯得說不出的怪異，讓他對這個世界的感觸也跟著變得模糊和不真實。

「怎麼樣？還是吃不慣？」上鳴一直緊張的注視著目人的表情，此刻見他皺著眉不說話，還以為是挑戰失敗，連忙扯了幾張紙巾疊在一起遞給他，「趕快吐掉吧！不喜歡的東西就不要吃啊趁著現在時間早還可以再點一份。」

「不用了，我吃這個就可以。」沒有味覺的情況下，不管是喜歡的食物還是討厭的食物好像都變成一個樣，味同嚼蠟，如果不是因為這兩人在這邊，他甚至都不會吃午飯。

☆、教授

目人嘆了口氣，在兩人驚訝的眼神中又往嘴裡塞了第二口，像是認命般開始進食。

因為沒有溫度的感覺和味覺，目人吃飯也沒有任何的停頓，去除享受這一項，『進食』就變成最單純的補充身體所需的能量。

一頓飯吃下來，目人重複著機械的動作，塞嘴裡，嚼爛，吞下，再塞嘴裡，再嚼爛，再吞下，依次迴圈——

「目醬。」綠谷有些看不下去，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看著目人很認真的問道，「你最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出了什麼事？這麼反常一點都不像，而且你……不燙嗎？」

剛製作出來的食物還散發著肉眼可見的熱氣，他和上鳴在吃飯的時候都要停下來吹一吹，可目人卻完全不在意這些，讓他們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沒事。」目人進食的動作一頓，隨即抬起頭對著綠谷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不用擔心啦，只是最近沒什麼胃口，本來不想吃的，但又想著不吃無法應對下午的課程，不由得就有強迫自己進食的想法在裡面。」

「……不要這麼強迫自己啊。」綠谷皺起眉頭對於目人的言論不太贊同，他見目人進食的速度沒有放緩，連忙叮囑道，「吃不下去也沒有關係，不要這麼對待自己。」

在他的印象中，目人從來不是對自己這麼狠的人。

目人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綠谷看出不對勁後他便將進食的速度放緩，也在逐步調整自己臉上的表情，讓自己在吃東西時不會顯得那麼機械和僵硬。

只是……以前吃飯他是怎樣的心態來著？因為能感受到味道，吃到好吃的東西時也會發自內心的感覺到高興，像現在這樣去刻意模仿演繹，他竟然有些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午休時間漸漸比以往更加難度過，和綠谷上鳴回教室的路上，目一直在思考，他覺得觸感消失這件事應該瞞不了多久，等自己什麼觸感都沒有的時候，他應該也在雄英待不下去了吧。

英雄在戰鬥中需要敏銳的感官，如果是一個什麼觸感都沒有的人，他連自己日常生活都無法照顧好，更別說還要去和敵人拼死戰鬥——最先死的人絕對會是他。

不過如果最後痛覺能消失，那受傷死去的時候應該不會有多難受吧，血液流盡後只會覺得很困很想睡覺，等眼睛閉上的那一刻就真的可以結束了。

下午的英雄基礎課竟然由歐爾麥特來擔任，當大家換好戰鬥服在訓練場上看見那位英雄時，目人感覺班上大家的視線都若有若無的朝他們看過來，顯然是想看看他們兩人會是怎樣的反應。

結果雙子一個心不在焉，另一個並沒有明白歐爾麥特這個英雄對於如今社會的影響，站在一起看見歐爾麥特時都沒有任何的反應，讓偷瞄著他們兩個的其他人有些失望的移開視線。

需要使用【個性】的訓練，他今天自然也是缺席的那一個，不過目人覺得A班現在人數剛剛好，有沒有他其實也無所謂。

「還沒有控制好【個性】嗎？」見學生們離去準備的空檔，歐爾麥特伸出手撫摸著站在自己身側沒有行動的目人，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哪怕此刻大家的關係已經挑明，他和目人的相處卻比以前更少，等回過神來注意這個孩子的時候，卻發現已經不知道該和他怎麼相處。

「……對不起。」目人輕聲的迴應著，他抬起頭看向歐爾麥特，很認真的又重複了一遍，「……對不起，我還沒能控制好【個性】，讓你失望了。」

「不用道歉！」歐爾麥特沒來由的有些著急，他怕目人誤會自己，連忙解釋道，「你知道我不在意這些的！我也不是催促你！只是我想著你一直很在意這些東西，一直沒有進展，你此刻一定會感覺很害怕！」

此刻的他就是一個手足無措的父親，想要安慰目人卻不知該從何下手，只能伸出手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腦袋，「我只是想告訴你，目人，我在這裡，如果覺得難過或者很累，自己無法堅持住的話，隨時可以向我傾述，我會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然後溫柔的撫摸著你，將你的不安都通通安撫。」

這幾天目人總是有意無意的在避開和他們的相處，歐爾麥特早就自己發現，只是礙於一直沒有時間和他明說。

「我在這裡，好嗎？所以沒事的，你要一直銘記，爸爸在這裡。」

「……」

一瞬間目人的情緒差點沒有繃住，他鼻子發酸眼前也跟著變得溼潤，就在眼淚即將順著連忙滑落時，他卻咬著牙硬生生將翻湧的情緒壓制下，轉而笑著重重的點了點頭，用自己最陽光的一面來回應歐爾麥特，「我知道了，爸爸，謝謝你。」

如果可以，他真的可以將最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通通講述給歐爾麥特聽，告訴他自己很害怕，感官的失去讓他感到很恐慌，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那樣只會讓歐爾麥特感到困擾，尤其是他知道自己所消失的感官都轉移到致人那邊，只會讓他感到更加的為難。

他不可能放著自己不管，也不會硬逼著致人將他獲得的感官還回來……所以還是瞞著不說最好，這是雙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