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彥琳的表情徹底冷了下去,身子一衝就想站起來,唐青宏卻拍了拍媽媽的手背以示安撫,轉而微笑著看向賈思源,“賈伯伯,看來今天這頓飯是吃不成了,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們洗耳恭聽。如果真的沒什麼事,那我們感謝您的款待,下次有機會再聊。”
賈思源一看他們要走,不禁有點急了,今天捨得本錢把這兩母子請到這麼貴价的西餐廳,可不能白白折本。
“咳……青宏,彥琳,我確實是有點事情想求你們,你們看啊,A國這些年發展得很快,我今年又調到南城工作,很需要你們的支援。南城那邊投資環境很不錯的,我保證給予你們最優惠的條件。咱們怎麼說都是自家人,不管於公於私,我心裡隨時想著你們呢。青宏就不說了,這孩子熱血愛國,能力也強,肯定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彥琳啊,我只希望你能看在大情大義上原諒我個人的過錯,不要因為我們過去的糾葛而遷怒於國家。對不起你的是我賈思源,不是A國的這片大好河山呀!”
這番話講得那是聲情並茂,可惜因為急躁而加速,效果大打折扣。唐青宏兩母子聽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真佩服這個男人對著被自己親手辜負的兩個親人,竟能講出如此義正詞嚴的大道理。
他們倆震驚和噁心得沒能笑出來,正在大口吃東西的賈青涵卻“噗”地一聲笑噴了菜,還有幾滴湯汁飛濺到賈思源臉上,一下子破壞他爸苦心營造的偉大氣氛,只顯得這兩父子異常滑稽。
經過這麼一鬧,他們這邊的聲音又變大了,四周的客人紛紛出聲譴責,連經理都親自過來勸解,“兩位先生,請你們小聲一點,再這樣就只好請你們出去了。”
樂彥琳這次再站起身來,唐青宏就不阻攔了,還牽著媽媽的手一起動身直接往外走。
賈思源懊惱地隨著他們站起來,急匆匆付完賬就跑出餐廳,總算在下臺階的地方把他們攔住,“彥琳,你還是太恨我了,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可那時我真沒有辦法,誰叫咱們賈家走下坡路了呢?為了賈家,我什麼都可以犧牲,甚至是自己的感情和婚姻,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心裡有多痛苦難受啊!”
看來真是黔驢技窮了,賈思源放出最後一個大招,不顧場合地動情飆淚。
唐青宏兩母子看著他保養得當的臉上流下一長串淚水,在大街邊哭哭泣泣的老男人真讓人噁心,唐青宏還在維持自己的形象,樂彥琳終於爆發了,躲開賈思源抓過來的手掌往後輕輕一退,以居高臨下的口氣埋汰對方。
那都是她早已埋在心頭數年的話,從來因為顧及顏面和兒子沒有說出來過,“賈思源,你以為你是誰?你值得我恨嗎?我當初嫁給你只是因為年少無知,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好男人是什麼樣的。等我有了比較,才知道嫁過你這件事多麼掉價,我在自己的社交圈裡從來不提我前夫是誰,因為我覺得太丟人。那是我一輩子做得最愚蠢的一件事,幸虧這件蠢事讓我有了宏宏這麼一個好兒子,才沒有讓我厭惡得再也不來A國。你以後不要到處去說,我是你的前妻,就跟人家說你前妻死了吧,我是真真正正、徹頭徹尾,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關係!”
跟在賈思源後邊走出餐廳的賈青涵,也正好把樂彥琳這段話聽進耳朵,臉上頓時出現放心的表情,非但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還大聲挑釁樂彥琳和唐青宏兩母子,“這敢情好!樂阿姨是吧,你得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別以後讓你兒子回唐家來跟我搶爸爸!也別跟我媽搶老公!”
賈思源本來被前妻這麼羞辱就又氣又惱,心裡想著大事才能忍著不發作,可他兒子這麼不懂事,簡直讓他今天的氣都白受了。他眼睛一轉,回過身衝前兩步吼起賈青涵,“你給我閉嘴!你敢對樂姨和你哥這麼沒禮貌,我今天就好好的教育教育你!”
隨著賈思源的語聲落地,賈青涵就吃了兩個大耳刮子,噼啪兩聲脆響聽著都疼,賈青涵臉上頓時顯出重重的巴掌印。賈思源可沒留手,這是打給唐青宏和樂彥琳看的呢,他也不敢留手。
他想著唐青宏往日裡還理睬過賈青涵呢,畢竟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親兄弟,這會看到親爹打弟弟,做哥哥的心裡總會有點憐惜之情吧?
誰知道唐青宏神色淡然,彬彬有禮地對他笑了笑,“那我們就不妨礙您管教兒子了。”
說完這句,唐青宏還轉頭勸了一下賈青涵,“青涵,我對你來說是外人,不過我也是關心你的。你爸管你都是為了你好,你要多聽他的話。子不教父之過,你爸管教得嚴是你的福氣,你應該珍惜呀。好了,你們是親父子,沒有隔夜仇,我也就不多說了,賈伯伯再見,青涵再見!”
賈青涵被爸爸打得臉都麻了,隨後是一陣火辣辣的痛感,哪裡聽得進哥哥的勸告,只覺得爸爸可恨,這個哥哥也是故意諷刺他,“誰要這種福氣!珍惜個p!唐青宏,你少說風涼話了!你不是我哥!你沒有資格勸我!”
唐青宏點點頭大方承認,“也是,我都不是賈家的人,確實沒有資格勸你。”
說到這裡已經足夠了,他轉身挽著媽媽就去招計程車,賈思源還想邁步去追呢,被賈青涵從身後用力拉住,“你打我!你在大街上打我?我要告訴媽媽!你為了這個女人和她兒子打我!”
唐青宏坐在車裡看著那對拉拉扯扯的兩父子從視線裡逐漸遠離,心頭是真的沒有什麼難過情緒,就像隔著回憶的紗再看一次前世的自己,所有創傷都被時間的久遠慢慢撫平。
哪怕是曾經以生命作為代價所受的傷害,當自己已經不愛,也就不會再感到疼痛。往事留下的疤痕再深,不過就是條疤而已,走過去了往回看,才發現曾經的銘心刻骨都變成無關緊要的人與事,這才是真正的放下和成長。
樂彥琳並沒有往回看,她悶悶地不知道在想什麼。唐青宏握住媽媽的手之後,聽到她幽幽的聲音,“宏宏,媽媽覺得你要防備他……媽媽留不了幾天就會走,但他肯定還要找你的。”
他表情平靜地安撫媽媽,“沒事的,媽,我防備著呢。我想得很清楚,他只有一個兒子,我也只有一個爸爸。”
當天晚上回到家裡,他對爸爸詳細地說了晚餐時發生的事情,講著講著肚子還響了起來,因為之前噁心得根本沒怎麼吃東西。
爸爸看他餓得慌,就要去給他下個麵條,他起身跟爸爸一起走進廚房,“爸,你洗蔥摘菜就行了,我來管火下面。你也陪我吃一點?”
“行啊,我是外面應酬回來的,也沒吃什麼飯。”爸爸微笑著注視他的臉,似乎在其間探尋某種隱藏的情緒,“你心情好像還可以?心理素質很強大了嘛。”
他回頭瞄了眼爸爸,得瑟地自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