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一聲,蘇家藉此機會恭賀向家,蘇江月的爹便帶著妻兒老小一同前往臨城的向家,入了向家門,卻見不到向家人。
好不容易見到了故友,蘇江月的爹厚著臉皮,與向家人談起了蘇江月與向風的親事,他道:“兩個孩子年齡也不小了,月兒自乙清宗中下山後便一直在家裡等著‘風哥哥’呢,向兄,你看著倆孩子的親事早就定下,趁著令郎當上乙清宗長老之喜,咱們來個喜上加喜,不如便將這婚事辦了,也讓他們早早成家啊。”
這話本說得在理,向家卻說向風如今越發有主見,不由他們下決定了,乙清宗中名門貴女也有許多,向風多次家書未提起蘇江月,恐怕是也不滿長輩定下的婚事,自己另有喜歡的人也說不定,故而成婚一事,還得看向風自己的意向。
向家給乙清宗去了一封信,蘇江月的爹也揹著蘇江月給向風去了一封。
向家說得委婉,也沒說要解了婚約,只是讓向風自己拿決定,好好斟酌,蘇家的信卻很直白,說蘇江月日日在家裡唸叨‘風哥哥’,只等著‘風哥哥’來娶,若向風在今年不娶她,她便終身不嫁了。
向風當時一心求道,修道之路正處於上升階段,哪怕宗中那麼多投懷送抱的女子他都懶得看一眼,更別說是已經五年未見過面的表妹了。
他對蘇江月的印象,還停留在五年前膽小怕事,總穿著一身素白,似乎沒什麼特點的小孩兒模樣,讓他娶妻,他暫且沒這想法,蘇家又逼得急,為了兩不耽誤,向風只能提筆寫了一封退親書,讓蘇家給蘇江月另尋良緣,也祝蘇江月日後幸福。
向風寫退親書時心中略微不忍,蘇江月總是含著淚的雙眼反覆在他心頭繞過,可退親書他還是落了筆,這一筆,成了向風之後一生都難以跨過的心結,終日沉在了悔恨之中。
第105章 舊事
向家的退親書送到蘇家時, 蘇家起了變局。
蘇江月的爹雖說是蘇家長子,按照規矩接任了蘇家家主的位置,可他本人的道行並不高,比不得幾個堂弟在蘇家的分量, 蘇江月的爹當了家主之後,處處受蘇家限制,想要急著將蘇江月嫁出去, 也是因為想要讓蘇江月儘快撇開蘇家這大染缸,早些去向家過安穩日子。
就在蘇江月的爹被其堂弟逼下了蘇家家主位置時,一直待在蘇家不識人間煙火,還在為向風當上了乙清宗長老之事高興的蘇江月, 正坐在屋內桌案旁練字。
蘇江月的爹將她保護得很好, 因為知道女兒喜歡梨花,故而將滿院子都種了梨花樹,雷霆之夜裡, 院內梨花落了一地, 蘇江月被家中乳孃從後門帶出,匆忙坐上了小船離開蘇家,蘇江月還懵懵懂懂, 什麼也不知,坐在船上哭著問乳孃:“乳孃, 究竟發生了何事?我爹我娘呢?”
乳孃抹淚告知原委, 其實早在蘇江月的爹當上家主的那一日起, 族中的蘇家人就對他多有不滿, 虎視眈眈,幾年明面上的諷刺,暗地裡的較勁,其實蘇江月都不知情。
“小姐,老爺讓您坐船去向家,您與向大公子有婚約,向家定能護你周全的!”乳孃說完這話,以靈力推開了船隻便回到了岸上,她是蘇家的人,夫君也是蘇家的賬房,他們都是蘇江月爹這一脈的,不論如何也不能背棄自己的主人。
蘇江月道行不高,又不識水性,她只能坐在船頭哭著喊‘乳孃’,心中懼怕也恐慌,然後接近岸邊的火把將夜裡的小河照亮,蘇江月的船隻上沒有燈,飄入了山間雲霧中若隱若現,她捂著自己的嘴不敢哭出聲,從小支撐著她的天瞬間塌了下來,唯有向家成了她日後唯一的避風港。
蘇家之變,悄無聲息地便被掩埋了,不過蘇家家主換人,蘇家管事的大換血,城中百姓多少都傳了些流言蜚語,蘇家成了城中眾人茶餘飯後的閒聊,也無人真正去探究這名門望族中有幾分血腥。
蘇江月在河上飄了一日半,小船才靠了岸,她上岸之後渾渾噩噩,五年沒去過向家,城中街道也變了許多,她問了好些人才問到了向家所在,等她走到向家門口時,已經衣衫襤褸,落魄得很。
蘇江月又餓又渴,又累又怕,在見到向家大門的那順忍了一路的眼淚才流了下來,蘇江月連忙上前,還未開口,便見向家裡出來了兩個人,兩人腰上掛著一卷文書,正說著話。
其中一人道:“你說我們替上頭的人跑路,去了蘇家把這退親書交出去,會不會被蘇家人給打一頓啊?”
另一人道:“嗨!如今他蘇家漸漸落寞,那蘇家小姐自小就是個病秧子,在修道之路上也無甚作為,我們家大公子可是乙清宗的長老,兩人早就不再門當戶對,這是家主給蘇家留了顏面,上次蘇家主來時才未說清楚,現如今退親書是大公子親手寫的,料想蘇家也無話可說。”
兩人說完,便翻身上馬,離開了向家府門前。
蘇江月聽見這話,雙腿一軟,立刻就倒在了地上,她靠著向家門前立著的石獅子,渾身發寒,心口疼得彷彿被撕裂一般,眼淚啪嗒啪嗒落在地上,蘇江月沒法兒哭出聲,她滿腦子都是這兩日發生的事,每一樣都讓她失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她本就是個無能之人,從小身體不好,長大又難修大道,爹孃護著她十九年天真浪漫,最後蘇家易主,她爹孃危在旦夕之時,她甚至都不在二老的身邊,生而為女,未盡過一分孝道。
從小喜歡的風哥哥,其實從來都不喜歡她,她死皮賴臉地跟在那人身後,自以為百依百順,其實不過是一廂情願,她逃過蘇家內的生死,兜兜轉轉來到向府前,還親眼見到退親書從向家出來,趕往蘇家去,她以為的依靠與庇護,實則對方將她視為多餘與累贅。
蘇江月越哭心裡越疼,眼前瞬間黑了一會兒,積鬱在心,痛苦難當,那一瞬鮮血從胸腔湧出,直接咳了滿襟,最可笑的便是她到如今,還穿著梨花白裙。
蘇江月一刻也不想待在向家門前,臉上的血也不擦,失魂落魄地朝另一邊走去,向家門口一夥計瞧見來者背影,總覺得眼熟,與身旁人問了句:“那可是蘇小姐?”
身旁人道:“蘇小姐怎會一人來此?且身上髒亂成這般,你可別看誰穿梨花裙,都以為是蘇小姐,哪怕是,也與咱們向家無關了。”
蘇江月不是個堅強的人,接連打擊瞬間讓她有了輕生的念頭,哪怕她那些堂叔不再找她麻煩,向家的退親書送回去後,她也失了活著的顏面。
離了向家之後,蘇江月便在城外投河了。
馬車順著寬敞的大路入了瑤溪山境內,第一個鎮子裡並沒有乙清宗的弟子把守,甚至沿途都未見到過一個修道者,葉上離說起過去的事時,眼神裡不悲不喜,看不出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