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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不知好歹的微風吹起，將場中的平靜徹底的打破。

“去！”

陳元雙目一凝，五把白芒隨著話語劃破了星空，帶著無上的玄妙之意衝向天上的黑鱗雲豹。

五種“道”的意境不停的對黑鱗雲豹的心神發起衝擊，想要將它影響，同化。

黑鱗雲豹的眼神還是沒有變化，它是狻猊國中驍勇善戰的妖將，自然是接觸過人類古武者的“道”。

似金非玉的長棍高高舉起，帶著磅礴巨力狠狠砸下。

清冷唐刀似乎要斬斷一切，刀鋒之前，萬物辟易。

雪白大刀散發著壓制一切的氣息，彷彿世間主宰。

紅纓長槍槍尖閃爍，在這光點之前，任何東西都無處可藏。

兩隻拳套/緊緊攥起，無上的力量甚至將所過之處的空間撕扯扭曲。

每一把“道兵”都不容小覷，每一種意境都直指大道。

但是黑鱗雲豹卻只是輕輕的抬爪，指甲輕輕彈出，長棍便戛然停住，然後煙消雲散。

緊接著是第二根指甲，直接點在了唐刀的刀尖，後者寸寸斷裂。

第三根，大刀碎成了粉末。

但是第四根指甲卻落空了，長槍槍尖刺破空間，點在了黑鱗雲豹額間，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刺破那看似薄如蟬翼的黑色鱗甲，反而是自身瘋狂的劇烈顫動，頃刻間崩潰。

最後的兩隻拳套被彈出的第五根指甲隔空一拉，直接被切成了四片。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快到陳元都沒有反應過來，而黑鱗雲豹卻表現得比剛才還要輕鬆很多，連體內的靈力都沒有什麼明顯的波動。

陳元的臉色又覆蓋上了一層濃濃的白霜，隨後出現了病態的潮紅。

“道兵”在瞬間消散的滋味並不好受，無異於直接斬掉陳元的四肢。

“作為人類，你很不錯了。”黑領雲豹淡淡的開口，眼中的漠然此刻比陳元還要更盛，“如果再給你一點時間成長，恐怕會是我們妖獸一族的心腹大患吧，但，只是恐怕而已。”

說著，它在空中往前輕輕踏了一步，此前讓妄言心悸無比的氣息再次出現，瞬間就龜裂了陳元身上的冰甲，然後直接壓在了他的肉身之上。

而陳元閃爍著耀眼金光的胸前，慢慢的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腳印，還有著五個點不停的下凹。

鮮血不停的從陳元口中湧出，他看著黑鱗雲豹的雙眼之中，全是驚駭，腦海之中更是不停的呼喚著趙十一的名字，但是聲音卻越來越小。

因為死亡，離他越來越近。

黑暗在四周蟄伏，尋找著能夠一舉侵蝕陳元視野的機會，而天地間的一切都好像慢了下來，無比清晰的印在陳元的視野之中。

體內三根經脈中的靈力不停的激盪，瘋狂的遊向陳元的胸前，支撐著金光。

這一刻，茫然從陳元的心中浮現，他放棄了呼喊趙十一，一點一點的看向自己的前胸。

那五個凹陷下去的點越來越深，而將身體覆蓋的金光不停地向四肢和頭顱蔓延，“金鐘罩”和“鐵布衫”的融合變得極快，可是卻依舊沒有什麼用。

呲！

一聲輕響，陳元的胸前綻放出了一朵猩紅的花朵，金色光芒瞬間黯淡，然後是四朵。

紅色，無盡的紅色將陳元的視野遮蓋，他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自己眼中的鮮血，還是胸前的猩紅。

然後，一直蟄伏的黑暗瞅準了這個機會，悄然的向陳元湧來，一點一點的將他的視野侵佔。

意識，慢慢的消退，最後定格在陳元眼中的，是黑鱗雲豹漠然無比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比起輕蔑更讓陳元無法接受，因為其中沒有他。

下一刻，陳元呼吸，停了，胸口的起伏也戛然而止，然後雙手無力的垂落到地面，沾滿鮮血的手指豎在一雙無神的眼前，一動不動。

一邊的妄言愣住了，他的眼中也有著些茫然。

陳元，就這麼死了？

自己發誓一定要超越的陳元，就這麼死了？

“帶上他，我們回去。”

黑鱗雲豹的聲音將出神的妄言拉回了現實，後者有些木然的走到陳元身前，沉默了一會之後就抓住陳元翻身坐上了黑鱗雲豹的背。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陳元的手指輕微的動彈了一下，不過妄言只以為是自己的動作所致，忽視了這一點細節。

黑鱗雲豹再次化作了一道流光，朝著狻猊國的方向飛馳而去。

它和妄言都沒有注意到的是，陳元的肉體，在一點一點的緊鎖，就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壓迫一般，面板上更是裂開了密密麻麻的細小傷口。

而在陳元體內，第四根經脈，手陽明經出現了一點金芒。

……

陳元在一片混沌之中睜開了雙眼，出現在他面前的，是自己被妄言和黑鱗雲豹帶走的畫面。

不知為何，陳元的心中卻是毫無波瀾，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沒有半點的關係。

是啊，能有什麼關係呢？

我都死了啊……

這個念頭在陳元的腦海之中閃過，周圍的混沌變得更加濃厚，像是有無邊的黑暗將他包裹，視野中可見的也在東西一點一點的消失。

同時消失的，還有那本該存在的不甘。

【這就結束了嗎？】

陳元一怔，下意識的想要看向身後，但是眼中的畫面沒有任何的變化。

“誰？！”

【你知道我是誰，可是你不知道你是誰。】

聽到這話，陳元沉默了下去，心中浮現出無盡的自嘲。

“這些都不重要了。”

【為什麼？】

“我已經死了了啊，這些問題對一個死人來說，有什麼意義嗎？”

【……你說的對，確實沒有什麼意義。】

那個聲音也低沉了下來，聽上去很是惆悵。

陳元沒有再理會，只是靜靜的看著眼中的自己慢慢死亡，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這一段日子，你開心嗎？】

“開心麼……”陳元喃喃說道，腦海中無數的畫面閃過，最終定格在了一年半前自己剛剛在這個世界睜眼的瞬間。

那是在臨江基地市貧民窟無比破舊的屋子之中，他和父母甚至是沒有單獨的房間，整個屋子只是一個大通間，醒來的時候外面還在下著小雨，雖然不大，但是雨滴打在臉上的感覺讓他很舒服，那是生命的感覺。

那個破舊小屋子裡的陽光也很舒服，特別是每天傍晚的夕陽，照的人心裡暖洋洋的。

只是他剛剛醒來的時候，完全的沉浸在身為穿越眾的狂喜之中，這些東西都沒有好好的記住。

想著，陳元無聲的笑了起來。

“應該……是很開心的。”

【那就好，能把身體交給你這樣的人，我也很開心。】

陳元一愣，心中立刻掀起了驚濤駭浪。

“你……你是陳元？！”

【嗯，不止我是陳元，你也是陳元，這段時間，真的謝謝你了，沒有你，我不可能會有這麼精彩的人生，雖然很短，但是真的很精彩。】

聽到這話，陳元再次沉默了很久很久，眼中的自嘲更濃了起來。

“有什麼好謝的？我不過是一個痴兒罷了，只知道去追尋力量，到頭來卻得到了這樣的結局，精彩？這並不精彩，只是一場鬧劇罷了。”

頓了頓，他的腦海裡再次閃過了一些畫面。

山海閣，西河市，苗疆，慕容家雲臺之上，還有剛才的一整片山脈之中。

“說起來我也很對不起你，沒有好好的使用這幅身體，接二連三的被別的東西控制，看起來是變強了，但其實越來越脆弱啊。”

【沒有，你做的很好啦，真的，換做是我肯定沒有辦法做到，甚至連那個想法都不敢有，太宏大了。】

“想法？”

【你不是想要將古武佈道天下嗎？還願意為了華夏和全人類站在第一線，要保護所有想要保護的人，這樣的想法，難道小嗎？】

陳元又是一愣，父母，寧夕，顧守陽，劉虛，霍淵，鳳小六，馬騰雲……

無數的人影在腦海之中閃過，他們每一個人都對陳元張開笑臉，眼中的柔和沒有絲毫的保留，像是恨不得全部塞給他一樣。

這一刻，陳元有些想哭。

“確實……不小啊，這會我才發現，我的心真大。”

【那就不要這麼早死，去把這些事情做完再說吧，也都是我想要做的事。】

聽到這話，陳元愣住了。

“你……你要做什麼？”

【做我早就該做的，你不用多想。】

不知為何，聽到這話之後，陳元的心中立刻浮現出一種恐慌的情緒，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永遠的離他而去一樣。

“不，等，等會……等會！”

那個聲音沒有再出現，就如同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但是陳元卻感覺到一股溫柔將自己包裹，本來應該失去的東西在一點一點的回來。

那是，生命。

隨後，他發現自己終於能夠扭動脖子，於是立刻轉頭看去。

可是在他眼前展露的，只是不停飛逝的景象，而他，正在黑鱗雲豹的背上，被妄言一隻手給緊緊的夾住。

茫然立刻將內心填滿，陳元下意識的看向了自己的手，然後輕輕的握了一握。

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同時，他也發現了，自己體內的經脈，已經亮起了整整九根！

金光閃爍，充滿了威嚴和浩渺。

還有著，一絲絲的柔和。

風過，他好像聽到了一個聲音。

【不要再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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