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禮儀的屋子裡慢慢睜開眼,看見桂嬤嬤正半睡半醒地靠在床頭一側,顯然是在床邊一直守著的。
心中微微閃過一絲暖意,白果小聲在腦海中說:“神仙神仙,我覺得雖然嬤嬤們嘴上總是嚴厲,可她們跟侯夫人不一樣。”跟現實中說話磕絆不同,習慣了腦中對話,白果與系統的交流幾乎毫無障礙。
相處幾日,系統早摸清了白果的性子,雖然對“神仙”這個稱呼有點無奈,但前頭它把逼給裝過了,現在就還是得繼續裝下去,深沉道:“她們二人,也算得良善之輩。”
“神仙說良善,那嬤嬤們肯定是好人。”白果彎彎眼睛,露出一絲天真的笑,“好人是會有福報的對吧?”
系統不忍心跟他說出“人與人之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好”這種話,只哄他說:“……當然。”
下午,平嬤嬤安排給白果的是書寫毛筆字,寫小楷,謄抄的是《孝經》。
“在宮裡,太后娘娘最喜歡的就是以孝為先的小輩。”桂嬤嬤研著磨,狀似隨意感嘆道,“當年淑貴妃娘娘在世時,曾為太后娘娘謄抄數本百孝經,太后娘娘感念其孝道,歷來在宮妃中對淑貴妃娘娘最是抬舉寵愛。”
“淑、淑貴妃、娘娘?”白果停下筆,好奇抬眸。
皇宮大內對白果來說,是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這還是兩位嬤嬤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宮裡的貴人,雖然是位已逝的后妃。
“桂嬤嬤說的是宮裡的舊事了。”平嬤嬤拿起白果謄抄過半的孝經,滿意點頭後接話道,“當年,淑貴妃娘娘出閣前為當朝太傅嫡長女,也是名冠京華的第一才女。嫁與當今後,娘娘第二年便誕下一子,便被加封了貴妃,榮寵無限。說起來,大公子在侯府中,可曾聽說靜王其人?”
白果搖頭,心底略有羞窘。
他自幼從未出過侯府半步,府中也素來無人同自己交好,對外……自然一無所知。
別人說他傻,又何嘗不是因為他什麼也不懂?
“靜王乃當今三子,淑貴妃娘娘便是其生母。雖說靜王殿下不比太子,卻也是風儀之姿,清貴非凡,非常人所能及,在一眾皇子中也是出類拔萃。”平嬤嬤語氣中不覺帶出幾分不易查的讚歎,之後又淺笑道,“待大公子日後進了宮中,便可親眼一睹靜王風姿了。”
白果眨眨眼,雖不知這靜王容貌到底有多好看,風姿又有多出眾,但只憑平嬤嬤不遺餘力的誇讚與吹捧,卻足以讓他在心底對靜王烙下些許印象。
“嗯,不錯。”前面說完靜王其人,平嬤嬤又恢復往日刻板的模樣,“大公子字跡越發嫻熟了,明日起習字可先放下,改成隨桂嬤嬤練一練琴技。”白果見狀也收了心,繼續跟著兩位嬤嬤學習起來。
又過了兩日,表面上平靜的昌平侯府突然被剛從郊外遊玩歸來的二公子給打破了。
“賤婢!是誰給你們狗膽來動本公子庫裡東西的?”白意臉上泛起怒色,一腳踹翻身邊跟著小廝,“本公子幾日不在,你這狗奴才就是這麼給本公子看院的?!”
小廝跪在地上猛地磕頭說:“二公子!二公子饒了奴才們吧!是、是夫人吩咐我們做的!不然就算給小的們天大的膽子,小的也不敢動您的東西呀!”
“是母親?……你若是騙我一句,本公子回來揭了你的皮!”
白意自然不肯相信小廝的話。何氏素來疼他,且被拿走的那匹錦緞早說好了是要留給他下月出嫁做添妝的,母親怎會出爾反爾?
可再追問到何氏身邊,又見何氏親自點頭後,白意就更不敢置信了。
“娘!你竟然拿兒子的添妝去給那個野種做新衣裳?”白意忍不住大喊,卻被何氏捂了嘴。
“不過是匹綢緞,意兒你且忍耐一回,等娘送人進了宮,就再給你尋一匹更好的緞子來做添妝。”何氏一面安撫他,一面轉移了話題說,“前幾日與顧家少爺去郊外玩的可曾開心?”
白意壓下怒火,眼神四處亂竄,神色地敷衍說:“還行吧。”
何氏笑笑,拉著他的手同他慢慢講:“我兒可別小瞧了顧子修,他雖只是小小一位翰林院編修,身後卻靠著豫王呢,且他性格溫和寬厚,日後只要不行差踏錯,少不了好日子在後頭。”
白意撇嘴:“可我怎麼看他就是個榆木腦袋,整日裡之乎者也地掛在嘴邊,真煩死人了。”
何氏嘆氣,見白意渾身還是一股小子的嬌蠻之氣,不免又留他多說了些。
正院另一頭的小屋裡,白果剛換上繡娘趕製好的新衣。
平嬤嬤替他整理好前襟,再掛上玉佩,面露贊色:“大公子如此穿著,俊秀清雋,可堪世家子弟儀容之典範。”
白果頭一回被誇,臉紅成了蘋果,本來自然垂放外側的雙手突然無措擺放起來。
桂嬤嬤笑他:“大公子不必這般緊張,快快放鬆些。”
“哼!”
一道冷哼聲貿然從門外傳來,白意原本便憋著一股氣,而此時更盛。
他方才忍著脾氣聽何氏叨唸完,走出後院卻又看到方才的場景,怒火不禁飆升。
“以為穿上件好衣裳,就真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了?這老嬤說你是世家子弟的儀容,你還真信,可別笑掉別人的大牙了!”
他看著白果身上,那件本該是屬於他的陪嫁之物,心頭屈辱之意更重。
抓起旁邊針線裡的一把剪刀,白意毫無預兆將剪刀刺向白果衣服的下襬。
系統:“小心!”
“大公子小心!”平嬤嬤跟桂嬤嬤同時大驚失色,但扔來不及阻止,白果身上的新衣便被剪刀劃出碩大的一個口子。
“大公子有沒有傷到哪裡?”桂嬤嬤推開白意,緊張地撩起白果的衣衫去看,見沒有血跡,才大鬆一口氣,緊接著轉身對滿目快意的白意沉聲道,“二公子可知自己犯了大錯?!”
不虧是宮裡出來的嬤嬤,氣勢非同常人,桂嬤嬤一句話,白意便在衝動過後心虛地軟了腿。
“不就是一件衣服!府里布料那麼多,我剪壞這一件又如何?”白意色厲內荏,“你一個奴婢,竟然也敢對本公子大吼大叫!”
平嬤嬤眯眼,攔住略衝動了點的桂嬤嬤,平靜說:“奴婢二人乃是奉惠妃娘娘命令特來教導貴女貴子們入宮的禮儀,其中儀容一項更是重中之重。如今大公子衣衫盡毀,怕是一時難以再找到合適的衣衫。”
白意抬起下巴,“那又如何?”
“二公子怕有所不知,歷來,進宮選秀之人便代表了各家臉面,若因大公子沒有合適的衣衫,而面聖時被判御前失儀之罪,那牽連的可是侯府上下!不奴婢斗膽問一句,這個罪過二公子擔不擔得起?!”桂嬤嬤被白意氣笑了,“還是說,二公子將大公子的衣衫剪掉,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