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由窗內伸出,抓住了他的衣角。
景濼把窗推開了些:“……既然都上來了,進來吧,外面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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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軼進了浴室。
景濼收拾出一套比較寬大的衣服,遞給他:“試試這個,看能不能穿。”
宋軼開門接過,迅速套上後,笑道:“能穿。”
“能穿就行,明天下去之前記得換上來時的衣服,不然冷。”景濼躺回床上,揉了揉眉間。
他是真的有些疲憊,生前怕鬼,死後還要被人嚇……想想就心酸。
好在這節目就只剩下兩天了。
宋軼躺到他身邊,問他:“關燈嗎?”
“先別,”他偏過頭,“我有點事想問你。”
宋軼坐直身,笑道:“好,你問,我都說。”
“你為什麼會成為鬼奴?”
宋軼眉梢一挑。房內靜了幾秒。
“老閻王跟你說什麼了?”
景濼不答反問:“可以說嗎。”
“當然可以,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說,”宋軼說完,沉默了一會,像是在考慮從何說起,“還記得何原之前跟你說的,他家裡的背景嗎?”
“記得。”似乎是類似鬼師家族……什麼的。
但閻王說過,現在的鬼師已經所剩無幾了。
“我生前的家庭,和他差不多,但遠比他要苛刻得多,”宋軼語氣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當時科技還沒現在這麼發達,信鬼神的人極多。我們家族算是大戶,族裡人很多,孩子也很多。當時的生存規則很簡單,天賦越高的孩子,就越受人尊重。”
景濼道:“你是那個天賦最高的孩子。”
“對,”宋軼笑了笑,“我那時每天都很忙,經常很久都見不到父母。”
景濼忍不住問:“你們的家族……也是關於鬼師的?”
“嗯。”
“鬼師是需要死後才能當的吧?那豈不是得供到年邁離世才可以?”
“小濼,”宋軼偏頭,扯了扯嘴角,“在那種家族,通常只會允許有天賦的孩子活到二十五歲。”
景濼一怔。
半晌,他才找回聲音:“……那你。”
“對,我二十五歲的時候死了,用的刀子,”宋軼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你別難受,我已經忘了那是什麼感覺了。”
景濼啞然:“可是你……沒成為鬼師。”
“嗯,”宋軼道,“其中不知哪一步出了錯,我沒能成為鬼師,輪迴簿上也沒有我的名字,成了真正的野鬼,這種野鬼通常都會被地府當做隱患清理掉。還好,可能因為我之前學的東西比較多,地府那邊並不能把我怎麼樣。”
不知為何,聽完後,景濼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大惡棍。
他躺進被窩,繼續問:“為什麼是我?”
“嗯?”
“你為什麼會選擇當我的鬼奴?我沒有何原那麼強,膽子也不大,也不是什麼家族。”
景濼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
……簡直怎麼看怎麼像個廢材。
宋軼皺眉。
“何原怎麼能和你比。”
景濼耳朵逐漸變紅,不打算在‘他和何原誰比較好’這個話題上糾結。
“總有個理由吧……”
“有啊,”宋軼覺得有趣,在他耳尖上捏了一下,“你太好了,所以想一直待在你身邊。”
第四十六章
捏耳朵這種事似乎太曖昧,回答得也有些敷衍。
景濼微微往後退,躲開他的手,翻了個身道:“……算了,睡吧。”
“其實我很早就遇見你了。”
身後的人再次開口,“當時你才幾歲。”
景濼一愣,轉過身,目光灼灼。
“我死後,不想停留在那個家,便出來四處遊蕩,二十年前,我途徑某個墓地時,看見了你。”
“二十年前,墓地……”景濼想了想,“我父母的葬禮?”
他母親病逝,父親兩週後突然腦溢血也跟著走了,爺爺就索性把兩人葬在了一起。
“嗯,當時你就站在墓前,沒哭也沒鬧,看上去像個小可憐,”宋軼說到這,輕輕笑了聲,“而且你爺爺身邊還掛了許多驅邪用品,看起來很兇,所以我對你印象特別深。”
“……”
果然他家裡那些全都是驅邪用品。
他突然想到什麼,問,“既然我家裡這麼多那些物件,為什麼之前你和那隻厲鬼能輕輕鬆鬆進來?”
“法器認主,你爺爺轉世後法器的所有權就自動續到了他唯一的後輩,也就是你的身上。法器的能力,也是因主人而異的。”
再次被提醒自己是廢材的事實,景濼有些臊:“這樣……繼續說剛剛的吧。”
“待節目拍完回去,那些法器就能拿來用了,你現在已經強很多了,”宋軼安慰完,才繼續道,“再見到你時,你剛上高中。”
景濼問:“這次是在哪見到的?”
“籃球場,”宋軼笑道,“你籃球打得很好。”
帥氣又陽光,旁邊站著一排女生,都在悄悄地看著他。
“挺久沒打了,”景濼也想起了在校園的日子,“其實我打的不是很好,你喜歡籃球的話,我家附近有個籃球場。”
“我不喜歡籃球。”宋軼用手撐著腦袋,嘴邊笑容弧度不減,“那天我發現你身上的氣味跟別人不一樣,聞上去很好吃。”
“……”
“不過還好,好像只有我聞得到,自那以後,我就一直跟著你。”
景濼一怔:“一直跟著我?”
“嗯,我記得那天你打完籃球后,還有個小女生跟你告白了。”
景濼仔細想了想,好像的確有這件事,他自己都記得不太清楚了。
“在小樹林。”看出他的疑惑,宋軼提醒道,“你還把她弄哭了。”
景濼這下想起來了:“不是我弄哭的,我只是沒答應她。”說完,他像是想到什麼,不確定道,“後來那個小樹林就開始鬧鬼,據說還有好幾個人親眼看見了,該不會……”
宋軼挑挑眉,算是預設。
景濼突然想起之前他做過的一個夢。
當時他剛成為鬼師,夢見吃飯、洗澡、睡覺的時候,宋軼都站在他身邊。
“你說跟著我,是……寸步不離的那種?”
宋軼靜了半瞬,才道:“不是,我偶爾會去找烏七。”
景濼有點好奇宋軼怎麼跟烏七認識的,但那樣未免顯得太八卦。
他輕咳一聲,忍下疑問。
“沒過多久我就知道,之所以能聞到你的味道,是因為你是鬼師體質,自那以後我就開始更頻繁的跟著你,然後發現,”宋軼停頓下來,似是猶豫著該怎麼形容,最後道,“你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
景濼表情不太自在。溫柔這個詞,冠在男人身上,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