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也討個利市,你這傢伙全不懂規矩。”李梅亭自從昨天西藥發現以後,對顧爾謙不甚庇護,冷眼瞧他們吵架,這時候插嘴道:“你把這板搬走就是了。吵些什麼!你想法把我的箱子搬上來,那箱子可以當床,我請你抽支香菸,”伸出左手的食指搖動著彷彿是香菸的樣品。夥計看只是給煙燻黃的指頭,並非香菸,光著眼道:“香菸在哪裡?”李梅亭搖頭道:“哼,你這人笨死了!香菸我自然有,我還會騙你?你把我這鐵箱搬上來,我請你抽。”夥計道:“你有香菸就給我一根,你真要我搬箱子,那不成。”李先生氣得只好笑,顧先生勝利地教大家注意這夥計蠻不講理。結果鴻漸睡的竹榻跟這扇門對換了。
孫小姐來了,辛楣問到何處吃早點。李梅亭道:“就在本店罷。省得上街去找,也許價錢便宜些。”辛楣不便出主意,夥計恰上來沏茶,便問他店裡有什麼東西吃。夥計說有大白饅頭、四喜肉、雞蛋、風肉。鴻漸主張切一碟風肉夾了饅頭吃,李顧趙三人贊成,說是“本位文化三明治”,要分付夥計下去準備。孫小姐說:“我進來的時候,看見這店裡都是蒼蠅,饅頭和肉盡蒼蠅待著,恐怕不大衛生。”李梅亭笑道:“孫小姐畢竟是深閨嬌養的,不知道行路艱難,你要找一家沒有蒼蠅的旅館,只能到外國去了!我擔保你吃了不會生病,就是生病,我箱子裡有的是藥,”說時做個鬼臉,倒比他本來的臉合式些。辛楣正在喝李梅亭房裡新沏的開水,喝了一口,皺眉頭道:“這水愈喝愈渴,全是煙火氣,可以代替火油點燈的——我看這店裡的東西靠不住,冬天才有風肉,現在只是秋天,知道這風肉是什麼年深月久的古董。咱們別先叫菜,下去考察一下再決定。”夥計取下壁上掛的一塊烏黑油膩的東西,請他們賞鑑,嘴裡連說:“好味道!”引得自己口水要流,生怕經這幾位客人的饞眼睛一看,肥肉會減瘦了。肉上一條蛆蟲從膩睡裡驚醒,載蠕載嫋,李梅亭眼快,見了噁心,向這條蛆遠遠地尖了嘴做個指示記號道:“這要不得!”夥計忙伸指頭按著這嫩肥軟白的東西,輕輕一捺,在肉面的塵垢上劃了一條烏光油潤的痕跡,像新澆的柏油路,一壁說:“沒有什麼呀!”顧爾謙冒火,連聲質問他:“難道我們眼睛是瞎的?”大家也說:“豈有此理!”顧爾謙還嘮嘮叨叨地牽涉適才床板的事。這一吵吵得店主來了,肉裡另有兩條蛆也聞聲探頭出現。夥計再沒法毀屍滅跡,只反覆說:“你們不吃,有人要吃——我吃給你們看——”店主拔出嘴裡的旱菸筒,勸告道:“這不是蟲呀,沒有關係的,這叫”肉芽“——”肉“——”芽“。”方鴻漸引申說:“你們這店裡吃的東西都會發芽,不但是肉。”店主不懂,可是他看見大家都笑,也生氣了,跟夥計用土話咕著。結果,五人出門上那家像樣旅館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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