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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能做到何等地步,就要看這位欽差大臣的本事了……
“屬下回來的路上聽聞靖陽王動身去了闕谷關,不知殿下可有什麼打算?”想起這一事,何昭心中有些擔憂,雖然青平軍的兵權明面上是被皇帝收了上去,可實權基本是握在魏家那幾個副將手中,龐固那個軟柿子斷沒本事兜的住。
靖陽王剛剛回京,根基不穩,低調不顯,看不出什麼野心,可畢竟是白氏一族的後人,此行明為監軍視察,若他背後使了手段,握了西北大軍的兵權,終歸對自家殿下不利。
“何昭。”知道他心中所想,秦君逸只是緩緩閉了閉眼,淡淡的嘆了一口氣。
“如果闕谷關出了事,你覺得誰能替南秦守住這西北的大門?”
何昭一愣,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魏顯?魏承繼?”秦君逸站起身來,從何昭身邊踱步走過。
“龐固?鍾坤?”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平南王?裕昌王?”眼中閃過痛意,“還是你、我?!”
秦君逸一個一個的點過,卻讓何昭越來越心驚。
沒有人……南秦竟沒有可用的武將!若是北齊外族捲土重來,我南秦又如何抵擋得住三十萬鐵騎?!
一旦闕谷關破,向南一馬平川直下,江山危矣!
“已經三百年了……”秦君逸的目光閃了閃,不知道是在說給何昭聽,還是在說給誰聽。
“這天下已經安穩了三百年了,誰又能保證它能一直這麼安穩平和下去呢……”
“他畢竟身上流著的是秦家的血,如果能有本事拿下西北的兵權——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屬下愚昧了!”何昭垂下頭去,不敢再看向眼前沉穩如石、堅定如松的男子。
皇室嫡子、未來的帝王,如此的胸襟眼界、心性謀略,這蒼茫的天下,除了他,還能握在誰的手中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誰的江山
何昭已經離去,秦君逸對著角落的人影開了口,“怎的又偷聽?!我說了我的書房你想進隨時可以進,躲在那處做甚?!”
七皇子秦君焱這才彎著眼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何昭剛回來,定是有要緊的事和你說。”
秦君逸抬頭瞥了他一眼,以何昭的身手,怕是這小子一靠近,就被發現了去。
其實他的心思不說秦君逸也懂,不過是不想和何昭照面而已。不僅僅是何昭,這院子裡進進出出的所有人,他都不想見。
宮中的事情對他刺激有點大,這孩子鑽了牛角尖,一時半會還沒想明白,不過,有鍾賀在,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二哥……”窗外的雨傾盆而下,澆在院內的石板之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秦君逸從手中的奏摺中抬起頭,看著站在窗邊,眉目有些暗淡的秦君焱。
“你說我們南秦為何不能像北齊那般,立嫡子為太子呢?”語意中有著些許失落。
“北齊是北齊,南秦是南秦,不可一談。”
答話的人話音深沉,聽不出什麼情緒。
秦君逸知道小七如今有些耿耿於懷,恨不得魏家就這麼消失覆滅了去,可氏族外戚,關係錯綜複雜,權利根深蒂固,又豈是一朝一夕能撼動的了的?
除去了魏氏,還會有張氏、李氏、王氏,不過又是一輪權利的更迭交替罷了。
氏族,這把懸在皇權之上的利劍,這個引領南秦走向沒落的體制,在政治權利的漩渦中繁衍了上百年,可不是立嫡立長、絞殺弄臣、一言兩語間就能推翻的了的。
就算當今在位的不是碌碌無為的崇政帝,就算新皇勤政愛民、抱負滿腔、試圖建立一個九州盛世,得不到氏族的支援,就註定只是紙上談兵、無用武之地,最終落得一個慘敗收場。
這落沒的南秦啊,要的不僅僅是站在高處、眼界寬廣、殺伐決斷的好皇帝,更是一個經過洗禮、全新的、不一樣的盛世朝綱!
魏家……呵,魏家算什麼東西,不過跳樑小醜罷了,小七,你可知真正阻礙我們前進的不是魏家,而是我身後那個門閥遍地、僵而不死的何家啊!!
小七不知秦君逸心中所想,轉過頭,看著那個人,一點一點鼓起勇氣:
“二哥,你……想要那個位置嗎?”
空氣驀然凝滯。
“我……我助你可好……”
秦君逸眼中灼光猝然消失,直直的盯著窗邊那人半晌,直到漆黑的眼眸變得無波無瀾,像是最深沉的夜,納入世間萬物,卻又折射不出一絲光亮。
“為何……是我?”
桌案前的秦君逸“啪”的一聲合上奏摺,眼角染上一絲不達心底的笑,讓站在窗邊的人驀然心驚,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什麼。
“我問你,為何是我?!”
秦君逸的反應讓小七有些不明所以,撇過頭,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
“因為——明妃害死過你在乎的人?”
秦君逸提起往事,那日的血淋淋自眼前飄過,秦君炎胸中騰起一陣怒火,卻又只能狠狠的咬緊了唇。
“因為大哥向來看不上你,在外面對你諸多為難?”
似是想到宮內宮外的捉弄與嘲笑,一身的傷痕、滿心的恥辱,他手指微屈,在掌心掐出了幾個泛白的月牙。
“因為老四當年對你娘見死不救,任你一出生便失去了親生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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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生母位份低下、難產而亡,知道內情的不過數人,此話一出,便像一盆冷水,讓秦君焱剛剛騰起的怒火瞬間被澆滅了去。
隱約知道是一回事,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又,或是因為……我秦君逸對你高看了一眼,這些年護了你助了你?!”
一句一句誅心的話,像是無數把冰劍扎入秦君焱的身體,凍住了他渾身的血。
無論羿王殿下在別人眼中口中是如何的高貴冷漠不可接近,在他面前卻從未露出過這樣的笑,仿若在看一個從不認識的陌生人,一個渺小到塵埃的沙礫,一滴落入泥土的無用水滴。
秦君逸垂眼皺了皺眉,那種酸脹欲裂之感忽然之間侵襲了上來,讓他不得不伸出一隻手撐住額頭。
等這一波強烈的感覺過去,才緩了緩氣,淡淡的開了口。
“小七……”
聲音有些無力,秦君焱被他剛才的凌厲驚的心中一片空白,卻是什麼都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