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在臉上。「我說笑的。地球還沒準備好跟超人打一架。」

克拉克看了託尼一眼，又回到那有點絕望的死板表情。這令託尼深感頭疼，內心直拉警報。

「我先離開了。」克拉克說，往實驗室的門走去。

「你要去接布蘭登嗎？幫我告訴他，我很想他。」

託尼還沒放棄閒話家常。但克拉克無動於衷。在克拉克即將踏出實驗室時，託尼忍不住高喊。

「你知道剛才我是認真的。地球還沒準備好跟超人打一場。」他說，雙眼緊盯克拉克的背影，儘管這永遠無法看穿克拉克的想法，「你有聽懂我的意思吧？肯特？」

克拉克停下腳步，側頭，望著地面。

「我差點親手殺了她。」他說，最後瞥了眼託尼，不帶任何感情。

或許那句話可以解讀為──克拉克都能差點親手殺了奧德莉。沒有什麼事他還做不出來。

託尼不想這樣去思考，但，怎麼看克拉克都是一言不合就要毀滅世界的態度。他當然通知其他復仇者做好準備，而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早點研究出對抗病毒的血清。

但，事實是，就算血清幫助奧德莉抑制病毒，那也只是抑制。她永遠不會變回普通人。這和小辣椒被施打絕境病毒是截然不同的情形。這個病毒無法被根除。萊克斯盧瑟這手可真高招。

託尼沒有說出他真正的想法。他對整件事滿懷愧疚。

當初他真的應該多檢查幾次血清再給奧德莉解毒。是他大錯特錯。

神盾局將奧德莉冷凍起來。這是最簡單、也最常見的做法。

「我們發現低溫能減緩病毒的活動。」希爾說，在帶著克拉克前往隔離室的路上，「這有助於奧德莉對抗病毒，減輕她的痛苦。」

「謝謝你們。」克拉克微微頷首。他們停在門口。

「不用客氣。」希爾說，透過玻璃、往隔離室內看了眼，「我跟尼克也算看著她長大了，希望史塔克他們能儘快研究出血清。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看到她這麼痛苦我很難過。」

克拉克望著希爾。他能看見對方注視奧德莉的目光中，帶著真誠和憂傷。身為特工，或許希爾不該表露情感，但在這時候，沒人會指責她。

「你有十五分鐘的會面時間。」希爾說，將目光轉回克拉克身上，「我就送你到這。」

克拉克微微頷首，透過層層安檢、進入隔離室。

這裡冰天凍地。足球場大小的牢獄無聲寧靜，觸目所及僅有白色。奧德莉側臥在房間中央的床上，遠看宛如停止了呼吸。他的摯愛，他的奧德莉，在床上蜷曲成一團，沒有安全感。

他輕輕接近奧德莉，在床邊單膝跪下，將掌心安放在奧德莉臉頰邊。

奧德莉緩緩睜開雙眼，睫毛抖落些許晶瑩的霜雪。

「你來看我了。」奧德莉低語。

克拉克揚起嘴角。那是他留給奧德莉的微笑。

「我的愛人。」他柔聲道，小心地撫去奧德莉眉宇間、凝結的霜，親吻奧德莉冰冷的雙唇，「我很想你。」

奧德莉疲倦、虛弱，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對抗病毒上。克拉克扶著奧德莉、讓她起身，靠在自己胸膛前。

「今天……？」

「週末。我放假。母親在家裡照顧布蘭登。其他人出任務。」

「公司……？」

「一切都好。託尼找了個人暫時替代你的職位……希望你不介意。我推薦拉娜，就是我與你提過的，我的兒時玩伴。她蠻有領導才幹，不會讓你的心血毀於一旦。」

得到答覆，奧德莉似乎再度陷入昏睡。克拉克摟著奧德莉，低聲說些關於布蘭登、關於他們的家人、關於他愛她的事。

「你要撐下去，好嗎？奧德莉，就算是為了我。」

奧德莉沒有迴應。

克拉克也不期望奧德莉給他響應；這兩週來，奧德莉的病情每況愈下。從來不倒的女強人倒下了，超人失去了他的燈塔，在風雪中迷失方向。

「你不能離開我。」克拉克告訴奧德莉，在他將她安放回床上時。他俯身親吻奧德莉，不捨地鬆開她的手。

離開神盾局基地，克拉克先去了趟孤獨堡壘，整理過情緒後，才回家面對母親和兒子。他不想讓布蘭登看見他心灰意冷的模樣，也不想讓布蘭登因為他身上散發出的憤恨氣息而畏懼──是的，克拉克很清楚自己此刻的模樣，多麼陰暗、極端、憤世嫉俗。

那是奧德莉和他的兒子。奧德莉多寶貝布蘭登。

這是普通的一天。禮拜日，馬莎帶布蘭登上教堂，回到家後，午飯、午睡、做遊戲。克拉克到家時，布蘭登剛起床。

「爹地！」布蘭登開心地迎接他的父親，總是從二樓飛奔而下──現在只剩下飛了，自從布蘭登發現他能飛之後。

克拉克接住布蘭登，提醒自己要微笑。

「乖兒子。」克拉克親吻布蘭登的額頭，內心遺憾著布蘭登長得太像他、身上幾乎沒有奧德莉的影子。

布蘭登也親了親克拉克的臉頰。兩人走向餐廳，馬莎正在烤曲奇。

「今天都做了什麼？」

「嗯……早上去教堂，牧師給我兩顆糖果。然後我們吃午餐，然後我們睡午覺……媽咪呢？她還不能回來嗎？」

布蘭登天真的問題、觸動克拉克最敏感的情緒，偏偏他又不能對布蘭登發火、崩潰、表現出任何負面情緒。克拉克只能深呼吸，將布蘭登放下地，拍拍兒子的頭。

「去幫你祖母。」克拉克說，逃避問題。

布蘭登困惑地跑掉了，去幫忙馬莎做餅乾。馬莎難過地看著克拉克，轉頭仍是對布蘭登微笑。沒過會兒布蘭登就失去耐心，跑到外面找小氪、也就是他們家的超人狗，最近又多了一個暱稱。

克拉克靠近馬莎。這麼多年過去，母親依舊能安撫他的傷痛。

「情況很糟嗎？」馬莎擔憂地問。

克拉克搖搖頭，靠在廚櫃門上。「我害怕她撐不過去。」他喃喃。

馬莎皺起眉，輕輕擁抱她的孩子。「要對奧德莉多一點信心。」

「我不知道，我只是……」克拉克痛苦地低下頭，「天啊，她必須待在一個會讓她身上結霜的地方，她冰冷僵硬得就像大理石。我沒辦法繼續看她如此痛苦，很多時候我會想、會不會替她結束一切是最好的選擇？但我卻要她為我撐下去。我真自私，母親。我只想要她留下來陪我。」

馬莎拍著克拉克的背，安撫道：「再給她一點時間。她能撐過去。」

克拉克灰心地望著馬莎，無法言語。他不想絕望，更不敢抱持任何希望。眼前的每一天對他都是煎熬。

「謝謝你，母親。」克拉克對馬莎說，語氣疲憊、無力，「謝謝你願意在這段時間幫我照顧布蘭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