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勳”掐著高裘的脖子，一步步向著出口後退。

行刑者們卻寸步不讓地包圍上來，轉眼又將他團團圍住。

此時，白鈞拉著白芷向外走，她的一顆心懸在趙子勳身上，狄青和陸野跟在二人身後。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僵持的行刑者們身上。

意外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

近入口處的立柱後方，忽然閃出一個敏捷的人影，向白鈞他們襲擊而來。

陸野第一個回過神，眼神警覺地上前阻擋，想要抓住那道身影。

那人卻動作一變，迅速繞過了他，將白芷抓在懷裡，閃著血光的匕首，抵上了白芷纖細的脖頸。

“誰也別動。”少年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他收緊了力道，匕首下壓，白芷柔嫩的脖頸上出現一道細細的血痕。

白芷看著抓在自己腰間一隻染滿鮮血的手臂，忍耐著喉間火辣尖銳的刺痛感。

“肖揚……”

“你們，後退。”肖揚掃視著她周圍的幾人。

白鈞、狄青、陸野身軀繃緊，依言後退了半步。

狄青推了推眼鏡，沉聲說：“你敢動她，下一秒你和高裘全屍都不剩。”

肖揚眯著眼，輕蔑一笑：“然後行刑者也會把你們一起端掉。”

少年狹長的雙眼看向挾持高裘的趙子勳，開口要求：“放了高裘，我就不動白芷。”

白芷咬著嘴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肖揚，你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放開高裘，他也活不了……”

刀刃又深入些許，白芷脖子上的血線匯成一滴血液，向下流淌。

她吃痛地呻吟一聲，閉上嘴。

“所以——趙子勳，你要選她，還是你自己？”肖揚說。

趙子勳與肖揚遙遙相望，姿態沒有任何變化：“你不放開白芷，我就不放高裘。”

此時此刻，趙子勳絕不能鬆手。

如果他真的聽從肖揚的話，放開高裘，下一秒，行刑者會將他抓獲，然後重新把槍口對準白芷他們。

然後就是必然的輸局。

如果繼續僵持，還可以拖時間，尋找他們的漏洞、等待轉機。

比如，高裘是肖揚的依靠，那麼肖揚就未必不是高裘的軟肋。

只是肖揚心狠，手下勁道從未放鬆，每當他身旁的幾個男人有所動作，他就動一動刀子，讓白芷的血流得更加觸目驚心。

他身上原本就沾滿了暗紅的血，這在白鈞他們眼裡看來，更加具有威懾力，彷彿他每秒鐘都有可能下手切斷白芷的喉管，結束她的生命。

白芷強忍著痛苦，仰著頭，遠遠看著冷靜沉著的趙子勳，腦子裡飄過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

她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他的臉，也好久沒有被他摟在懷裡、親吻他。

其實……如果這是她此生看趙子勳的最後一眼，她還是想看到他沒有穿著偽裝的樣子。

看他結實的筋肉，在她身上聳動的樣子……

可是現在，他們陷進了死局，下一秒，可能就是天人永隔。

也許因為挾持她的人是肖揚，她沒有感到過多的慌亂和驚恐，而是一種奇妙的平靜。

她與肖揚交往不多，可是在她印象裡，肖揚是一個重情的人，也不喜歡下殺手。如果她的生命消亡於此……比起一個被蹂躪的無辜女子，她的存在，似乎更像是某種贖罪。

黑暗的監獄，扭曲了人性的監獄……她的哥哥參與其中的監獄。

因果報償，最後還是陰差陽錯地落回她身上。

淡藍色天光從會議場的天頂打下，所有人的臉上，都籠罩著淡淡的陰影。

肖揚挾持著白芷，不動。

趙子勳挾持著高裘，不動。

行刑者圍繞著趙子勳，不動。

白鈞三人圍堵著肖揚，不動。

整個會議場鴉雀無聲，連微風吹拂的聲音，彷彿都放大了無數倍。

漫長的時間過去，白芷感覺肖揚神經依然緊繃，手臂卻忽然顫抖了一下，彷彿有些脫力。

她咬著牙，手攥成了拳頭，靜靜地等待著。

肖揚的異常也被狄青注意到，他向陸野使了個眼色。

白鈞則從身後的口袋裡，取出一把黑色的手槍。

千鈞一髮之際，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會議場的入口踱了進來。

奇怪的是，那人就站在入口處，卻不再接著走進來。

“所有人，都不要動了。”清冷的嗓音緩慢響起，打破了整個會議場的岑寂。

葉曉身影修長，立在會議場的門口，掃視著僵持的眾人，眼神清冷。

他看著肖揚，輕聲問：“肖揚，你難道不覺得，有些頭暈嗎？”

似乎是響應他的話，肖揚腦中忽然傳來一陣深沉的眩暈，肌肉逐漸失力，他暗道不好，咬著牙，用盡最後的力氣，匕首狠狠戳向白芷的喉管。

所有人大驚失色。

白芷早已有了防備，在肖揚力道軟下的一刻，就慌忙將他推到一旁，避開了這致命一擊，卻不免被利刃劃傷了肩頭，布料裂開，被切開的傷口流出汨汨的血液。

白鈞開了一槍，擦過肖揚的手臂，劃出一道深刻的血痕。

“夠、夠了……”她慌忙阻止白鈞，生怕他再下殺手。

如果說這所監獄是罪惡的存在，那麼哥哥也必須要擔上一份罪名，無論如何……不能再錯下去了。

一直以來，白鈞對白芷的想法再明白不過。

他原本可以不那麼被動，但是他在她面前，一直謹慎地使用自己的權力，維護著自己“哥哥”的形象。

唯一一次沒有把持住，也就是那天晚上，他趁著夜色，穿著厚重的偽裝，操了自己的妹妹。

“快去處理一下傷口。”他摸了摸白芷的頭髮，想安慰她，卻被白芷一下躲開了。

她按著自己流血的傷口，避開白鈞的目光，抬頭看向還在不斷後退、試圖脫身的趙子勳，沒有再說話。

“小白，你受傷了，到我這邊來。”不遠的入口處，葉曉誘哄似的對她說著。

白芷看到，他手裡似乎攥著一個黑色的方形物件，肩上還背了一個沉重的醫藥箱。

她想起自己的諾言，加上傷口急需處理，她點點頭，乖乖走了過去。

她只是向前走著，恍然間，看到葉曉唇邊牽起一抹清冷的笑容。

隨著她的走近，那抹笑容越擴越大，一瞬間，竟然變得有半分燦爛。

她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卻不知道癥結在哪兒。

下一秒，葉曉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朝外快步走去。

會議場內的剩下的人愣了一下，好似猛然醒悟過來，猛然一齊衝向入口。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轟然的連環爆炸聲從白芷的身後響起，把她的耳膜震得嗡嗡響。

身後連環的衝擊波將她猛地向前推去。

葉曉把她摟在懷裡，化解身後那巨大的推力，帶著她向前快速奔跑。

直到爆炸聲停止下來，白芷才愣怔著，回過頭去。

只見剛才還高大輝煌、巍然矗立的會議場，已經被夷為平地，變成了一片廢墟。

——

快出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