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朋友的小叔。”
桑茵:???
江早早哀嘆一聲:“不出意外,可能以後你得喊我一聲嬸嬸。”
桑茵:???
江早早換上認真的表情,嚴肅地說:“我是認真的,我都不知道那個裴景曜到底哪根神經搭錯,竟然突然提出來要訂婚,我爸媽高興地都快上天了。”
轉而又嘆氣:“可是我不願意啊,但我不願意沒用啊,他們連日子都定了。”
把江早早的話消化好後,桑茵問:“你反對也沒用?”
“沒用,他們只通知我時間。我覺得,裴景曜這麼著急,肯定是因為他們家老爺子快不行了。”
“啊?”
“就是你男朋友的爺爺,這幾年一直身體不好,近段時間好像更差了。所以他想沖喜?”
說到這,江早早用力拍了下桌子,震得桑茵顫了顫。
“woc,所以我是沖喜新娘????這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搞這一套???”
旁邊桌子的客人看過來,桑茵拉了一下江早早的手,提醒她小聲一點:“都是人呢,你想讓全世界知道你是沖喜新娘?”
江早早撅起嘴巴,苦哈哈地問桑茵:“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嘛,我爸媽喜帖都發出去了。”
“你怎麼不早點阻止啊?”
“他們根本沒經過我同意啊,根本沒告訴我。”
“那……要不你找裴辭的叔叔商量一下?”
“他才不跟我商量呢,我早上剛見了他。他就往沙發上一癱,邪魅一笑,”江早早學著裴景曜,嘴巴扯出一個難看的弧度,“不好意思噢江小姐,這事沒有協商的餘地了呢。”
桑茵:“……那你現在打算?”
江早早眼珠一轉,神秘地笑起來:“我肯定,不會這麼傻乎乎地嫁出去。”
桑茵:“?”
江早早:“你必須得幫我。”
桑茵:“我幫你什麼?”
“過來過來,小心隔牆有耳。”
江早早衝桑茵勾勾手,讓桑茵把耳朵湊過來,桑茵無奈,唸叨著:“現在知道隔牆有耳了,剛剛還那麼大聲。”
“快點快點。”江早早貼在桑茵耳邊,小聲地說著自己的計劃。
不遠處,裴辭打著電話從衛生間出來,就見著她們兩人交頭接耳說悄悄話的模樣。
他對電話裡的人說:“小叔,你真要跟小嬸嬸訂婚?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女人呢。”
裴景曜在電話裡說:“不一定訂婚,就是喜歡。”
裴辭:“那你為什麼這麼犧牲自己?”
裴景曜:“為了你爺爺。”
裴辭的臉突然沉下來。
裴景曜說:“你爺爺快不行了。我知道你不喜歡聽,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句,有時間回來看一眼。”
“沒時間,我很忙。”
“裴辭,你再怎麼恨他,他都是你爺爺,是你爸爸的——”
“我從來沒認過他。”
裴辭自嘲地笑一聲:“小叔,他有把我當過他孫子麼?要是有,我爸媽會死?”
“所以小叔,他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會多去看一眼,披麻戴孝,更不可能。”
說完電話就掛了。
裴辭攥緊手中的手機,下巴繃得緊緊的。
他現在一閉眼,就想起那一個寒風刺骨的夜晚,他哭啞了嗓子,卻始終哭不回自己的父母。
他恨那個男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
重新回憶起這些,裴辭就冷靜不下來。
他快步往原來的位置走去,走到了,就拉住桑茵的手臂。
裴辭幫桑茵,拿起她掛在椅背上的白大褂,拉著她就要走。
“小嬸嬸,我先把姐姐帶走。”
還在吃東西的桑茵沒反應過來,懵著一張臉,跟同樣懵著的江早早互看一眼。
下一秒,她就被裴辭拖走了。
-
午間沒什麼人的小公園,陽光都顯得慵懶。
裴辭一路無言,拉著桑茵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小公園的水池邊。
前面再無路可走,他才停下。
桑茵已經覺察出他的表情不大好,試探地問了聲:“你怎麼了?”
裴辭鬆開桑茵的手,到旁邊木質休息椅上坐下。
沉默良久,才輕飄飄說了一句:“沒事。”
女人的直覺很準,桑茵一看裴辭,就知道他有事。
她跟著在他旁邊坐下,思考一番,挑了個話題說:“你剛剛都沒吃幾口,肚子不餓?”
“不餓。”
“那……你這麼著急把我拉出來,是為什麼?”
“姐姐,能不能不要問。”
桑茵的心臟像是被小小地戳了一小下,又像是從高樓跌落。
她低頭,低聲“噢”了聲。
空氣安靜,連很遠處的汽笛聲都聽不清。
過了好一會,裴辭才開口。
“對不起,剛剛我情緒不大好。”
“沒事……”
桑茵說著,發現自己被裴辭凝視著,心又被忽然提起來。
他眼裡有光,細細閃爍著,掩飾的脆弱無可遁形。
“你……”
“你有試過恨一個人嗎?”
裴辭的問題,把桑茵給問倒了。
桑茵搖了搖頭:“沒有。”
“我有。”裴辭轉而看向水面,目光放遠,眼尾暗暗發紅。
他又說:“但是那個人快死了。”
桑茵輕輕咬著下唇,尋思著問:“那個人……是你爺爺?”
“你知道?”
“我不清楚,我就聽早早剛剛提過,你爺爺好像快不行了……”
“對啊,他是快不行了。”
裴辭表情冷漠,似乎提起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的爺爺。
桑茵忍不住問:“你為什麼恨他?”
裴辭沒有回答。
漫長的沉默之後,他輕笑一聲:“他害死我的父母,夠理由嗎?”
桑茵呆住。
裴辭繼續笑,臉上盡是破碎的笑意。
“他看不上我媽,就算我已經出生了,他也不承認我媽和我的身份。無論我爸怎麼努力,他都不承認。”
“小時候我媽帶我去看他,他直接把我們趕出去,不管外面是不是在下大雨。”
想起這些埋在記憶深處的往事,裴辭的心就跟當時一樣,又疼又恨。
那時他才幾歲,被趕出大房子,跟著媽媽站在大鐵欄面前淋雨。
無論他媽媽怎麼喊,他的那個爺爺,都當自己沒聽到。
當時爺爺的狠心,裴辭足以記一輩子。
“姐姐,你看,我不應該恨他嗎?”裴辭反問桑茵,他越是笑,就越叫桑茵心針扎似的疼。
桑茵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她已經有了感同身受。
她軟著嗓音說:“都過去了。”
“過不去,我忘不了。”
裴辭有些固執。
他將額頭靠到桑茵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