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抽了條幹淨手巾,顛顛兒跑過去上了床,將湯遞給季鴻,自己坐在背後幫他擦頭髮。
他正沉浸在賺錢了的高興裡,自己也沒覺得不妥,畢竟此時人各個長髮垂腰,好看是好看了,擦起來卻是麻煩。而且季鴻身體差,天又涼,若是因此受了凍,辛苦的還不是餘錦年自己?
季鴻頭髮柔順如墨,反襯得他面板過分白皙,顯得有些病態了。餘錦年診他舌淡脈弱,食少體弱,手足發冷,面色無華,應是氣血不足,肺腎虧虛,去何家那次半途眩暈心悸,也是這類的毛病導致。雖看著嚴重,動一動就又喘又暈,嬌弱得不行,其實對餘錦年來說委實算不上什麼大毛病。
他的治療關鍵就一個字——吃。
當然可以配著吃上幾服藥,諸如補中益氣丸、八珍湯之類,不過哪有吃來的愉快,且看季鴻這一身上下的世家作風,怎可能吃不起藥,定是天上地下的珍藥貴藥都吃了個遍,指不定已吃得這輩子都不想聞藥味了呢!
腎為先天之本,是生氣之源、立命之根,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而脾為後天之本,倉廩之官,氣血生化之源,可見其重要性。所以吃好吃足吃健康,然後再多運動,自然強身健體。餘錦年稱之為——養豬計劃。
此時他要養的“美豬崽兒”本是打算看賬本的,此時手中端著餘錦年專門燉給他的湯,被碗中肉湯香味吸引了過去。
“這是何湯?”季鴻問道。
餘錦年道:“芪子瘦肉湯。黃芪、枸杞、紅棗與瘦肉小火慢燉,有補益氣血之效,你喝些有好處的。這只是開始,以後還有許多手段為你調養身體,你若想大好,以後便聽我的,定能讓你壯得如牛似虎!”
如牛似虎?季鴻聽了一笑,端起碗來慢慢抿著,味道鮮而不鹹,藥味香而不苦,入夜喝來倒真覺得暖和了,不由點頭:“好,聽你的。”
床頭的小櫃上仍擺著那本《青鸞詩集》,餘錦年見季鴻總之是無事,賬冊何時看不行,便笑吟吟問道:“季鴻,你能讀詩給我聽聽麼?給我講講。”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季鴻只好放下賬冊拿起詩集,掀開一頁讀起來。
這裡文字餘錦年是看不懂幾個,可他打小讀的是醫史經集、古文華彩,這些詩讀來他卻是能夠聽懂,也就愈加理解為什麼那位“青鸞公子”能如此地粉絲眾多了——他的詩比起別人的來更有一種淡雅風骨,清清雅雅,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世間也許不乏癲狂詩人,才華出眾,提筆落字暢快淋漓,令人拍案叫絕,卻唯獨這位青鸞公子,閒棋落花,幽淡嫻靜,彷彿在他的世界裡,花開永遠不敗,草碧萬古長青,美好得近乎虛幻。
問世間痴男怨女,誰不想活在那黃粱美夢中,長醉不醒呢?
“誒?”他突然注意到詩集似乎有些不同了,“這幾頁以前不是都看不清了嗎,怎麼突然又有了字?”見補全的那幾頁俱是青鸞公子的詩,餘錦年恍悟:“原來你也是青鸞公子的詩迷?”
季鴻:……該不該告訴他呢。
餘錦年卻不知他的心理活動,嘀咕道:“不過他寫的極北雪原真美,真有那麼美的地方?”
唸詩的功夫,季鴻頭髮已經乾的差不多了,他放下空碗,伸手將少年光著的兩隻冰腳塞進被子裡,才輕輕說道:“沒有,是假的。”
餘錦年一個骨碌鑽進被窩,被子拉過肩頭,皺皺眉:“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猜的。”季鴻坐在床邊,眉目溫和地看著閉目養神的少年,忽然問了句,“你這麼喜歡青鸞公子……的詩?”
“他……”餘錦年說了一半,忽然不吱聲了。
再一看,竟然已經睡了。
季鴻:這秒睡的本事是從哪裡學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
夭壽啦!季公舉要是如牛似虎 餘X年你還要不要屁股啦!
——
季公舉日記大公開!!:
今天有人喊我家小可愛去逛窯子,記她小本本!
今天有人覬覦我屁股,記他小本本。
今天小可愛親手給我燉湯了!啊啊啊啊爆炸!
——
季公子本人→<冷漠.jpg>
季公舉日記→<嘿嘿嘿嘿嘿.jpg>
餘錦年:= =(這一定不是真的季公舉。)
第18章 山藥茯苓包子
月夕日這天,信安縣大街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車馬不歇,回鄉團圓者絡繹不絕,一碗麵館也熱鬧了起來。
之前試賣的一批冰皮月團很得人喜歡,尤其是家中富裕且又有公子小姐的,嘗過這新鮮物什後紛紛打發家中婆子來預定。於是餘錦年不僅要忙著給客人做菜,還要日夜接踵地捏月團,夜裡只睡了有兩個時辰,早起時眼睛都掙不開了,若不是有季鴻在前頭幫襯,簡直是要把他累趴下。
到了巳時,街上各色攤販都已開張了,餘錦年卻還沒忘了自家晚上也是要過節的,所謂入鄉隨俗,得空他就跑出去買了些瓜果,好在晚上祭月用。
這祭月也是有些規矩的,要設香案,點紅燭,擺上月餅、西瓜、葡萄、核桃瓜子等貢盤,西瓜要切成蓮花瓣的形狀,月團也要分成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份數,還有團圓飯、敬月酒,總之是很忙的。
季鴻看他跑進跑出像只小老鼠,一早上都沒得閒,於是在櫃檯邊將又一次跑出來上菜的少年拽住了,倒了杯溫棗茶:“這會兒也沒多少客了,累了就歇會。”
餘錦年早就渴了,捧著茶碗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抹抹嘴,笑笑道:“不累。季鴻,你來後廚,給你吃好吃的!”
他說的好吃的,是上午忙裡偷閒蒸的山藥茯苓包子。
二兩山藥粉與二兩茯苓粉,以井心水調成麵糊,文火蒸一炷香,加入白糖與油脂攪拌均勻,晾涼作餡兒,之後發麵做皮,包成包子,能夠健脾胃。
季鴻剛隨他走進廚房,手裡就被塞了兩個熱乎乎的小包子,白白胖胖,小巧玲瓏,鬆鬆軟軟咬上一口,甜味淡而不膩,配上少年親手沏的龍眼茶,妙不可言。
餘錦年一份份地用油紙將月團包裝好,又洗菜切瓜做小菜,不時用手背揉揉眼睛。
“眼睛不舒服?”季鴻問。
“唔。”餘錦年閉著一隻眼,試圖這樣能舒服一點,“沒事,有點酸脹,應該是昨晚沒睡好。”
季鴻沒回應,躬身舀了盆熱水,將雙手在水中泡了泡,取出擦乾後,迅速繞到餘錦年背後,捂住了他的雙眼,以掌心輕輕地揉了揉:“這樣會舒服一些。”
餘錦年下意識地掙動了一下,被男人按住:“勿動。”
也許是這兩個字斬釘截鐵,很有威力,之後他就安靜了,老老實實站著,享受季鴻的眼部按摩。
“少時見家中二哥常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