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他現在有了利用價值，他這位父親會像惡鬼一樣，在未來的人生裡，時不時地出現，攪亂他的生活，攪亂聞家人的生活，雲樂腦海裡閃過聞家每一個人的影子，最後定格在聞野的眼睛裡，那是他的太陽，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一絲一毫。

“你瘋了！？”韓宸在辦公室發出一聲大吼，“根本不可能，你打算一箭三雕還不傷害任何人，簡直就是痴人說夢，就因為他想跟他親媽聊聊，你竟然計劃了這麼多？我的聞野哥哥，你就是一個高中生，你當你是神啊！”

“所以事情過後，還需要你來當說客。”

“我......”韓宸皺眉：“你也太為難我了，而且我覺得這件事你完全可等一等，等咱們再成熟點，再去慢慢部署，你真的太著急了。”

聞野依舊靠窗站著，看著雲樂工作的方向，說：“沒時間慢慢部署了，他已經被那個糟糕的家庭耽誤了十七年，我不允許他的未來再出現任何阻礙，我要他前路光明，開闊坦蕩。”

第50章

衚衕裡，雲錦鵬並沒有逗留多久，雲樂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彷彿在一瞬間回到了現實，回到了寒冷逼仄的房間，房間裡住著的那隻野獸終於甦醒了，張牙舞爪地要吃掉他最愛的人，他全身發冷，哪怕陽光照著，依舊凍得嘴角打顫，雲樂沉默許久，才緩慢地走了出去，他知道，這是他遲早要面對的事情，就算雲錦鵬現在不出現，不久的未來，不定的某一天，也會突然找上自己。

只要他還留在瑞海市，只要他們都還活著。

“辭職？”安排派發傳單的老闆還是年前的那一位，他挺喜歡雲樂的，這孩子幹活認真，就算工作只是簡單的發傳單，也都一張一張地遞到路人手裡特別認真，絕不會投機取巧，“距離開學不是還有幾天嗎？怎麼這麼突然？”

“對不起。”雲樂說：“是我問題，耽誤您的工作了。”

老闆看起來四十出頭，剛好來附近的分店視察工作，接到雲樂的電話讓他來店面裡說：“耽誤倒是沒耽誤，我就是覺得再招一個像你這樣負責聽話的孩子有點難了哈哈。”他給雲樂結算了當天的工資說：“沒關係，有事情很正常，你是不是快高三了啊？”

雲樂點了點頭。

“行，那好好學習，將來考個好大學，週末要是想賺零花錢了就隨時過來，我這兒常年缺人發傳單。”

大學......

雲樂猶豫了一會兒，應了聲：“好。”

職業學校的大門敞開著，愛美的姑娘已經迫不及待地穿上了長裙子，明明還沒有正式進入春天，沉寂了整整一個冬季的樹木卻不甘寂寞地冒出了新芽，樹枝下閃著零星碎影，時不時竄出三兩隻野貓，像是躲過了嚴寒，回到了熟悉的家，雲樂有些恍惚，彷彿在那條林蔭路上看見了兩道身影，一個揹著書包，一個推著腳踏車，他們不一定在這個城市，或許也不是一個系的，但肯定住在一起，大概在校外租了房子，不是很大，有臥室有廚房還有一隻貓，那隻貓又膽小又調皮，常常攤著肚皮在陽臺上曬太陽，雲樂突然掏出手機，急切地撥了一個號碼，一分一秒都無法等待似的，手機僅僅響了一聲，對方就接通了，雲樂問：“大寶寶，你來了嗎？”

“來了。”聲音很近，像是在他耳邊，雲樂忙扭過頭，發現在聞野就站在他身後，不知站了多久。

他艱難地咧開笑了笑，指著那所學校說：“我們進去走走好嗎？”

聞野靜靜地看著他，抬手蹭了蹭他莫名泛紅的眼角，又滑到他帶著細微青紫淤痕的脖子，輕輕地應了聲：“好。”

雖然沒有正式開學，但已經有學生陸續返校了，學校管得不嚴，說明來意就可以進去參觀，這所學校的規模不大，甚至不如瑞海高中，但校內氣氛大為不同，要比高中來的輕鬆自由，今天的雲樂有些不一樣，一路上說個不停，像是突然打開了話匣子，他有許多不懂的問題，一股腦的全部問出來，野花野草，爬行的昆蟲，所見之物都成了他的話茬，每一句都含著聞野的名字，興沖沖地喊著他大寶寶，“我站在這裡拍一張照片吧？”雲樂停在路旁的長椅旁，傻乎乎地揚起笑臉比了一個“V”，四五點鐘，太陽偏西，聞野舉著手機，按下快門，鎖住了他愉悅的笑臉，雲樂主動拍了許多照片，偶爾拉著他的手一起合影，一點不畏懼別人目光。

“大寶寶，你以後想去哪座城市讀大學？”倆人走了一個多小時，此時坐在長椅上休息。

聞野說：“你喜歡哪座城市？”

雲樂說：“我不知道，除了春節那次，我還沒有去過別的城市，不過鍾老師說，以我的成績可以考任何一所大學。”說完還有些得意，彎著眼睛，攤開聞野的手心，一條一條地研究他的掌紋，像要把它們全都記在心裡，“那你要讀什麼專業呢？”

聞野說：“考慮過醫學，或者法律，你呢？”

雲樂說：“我沒想過。”

聞野說：“現在想想。”

雲樂果然聽話地想了想，說：“那我也學醫。”

聞野有些為難：“可是兩個醫生會很忙，你加班我也加班，見面的機會很少。”

“啊......”雲樂說：“那我不學了。”

聞野彎了彎眼睛：“這麼容易放棄啊？”

“嗯。”雲樂說：“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放棄。”

聞野怔了怔，抬手把他摟在懷裡，目光溫柔的像是盛著暮色中的夕陽：“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雲樂靠在他肩膀上，感受著一如既往的溫暖，他緊緊地摟住聞野的腰，透過稀疏的樹杈看著天空，怕夕陽落下去，就再也升不上來了，明明笑了一路，但胸口卻像被巨大的石頭死死壓著，越是說話，越覺得喉嚨緊澀，逼得他發不出聲，雲樂做了一個決定，是他能想到對付雲錦鵬最好的辦法，可他藏不住事，一路下來，已經到達他最大的極限，剛一張嘴，就哽咽地變了調兒，他趕忙掩飾過去，過了許久才再次開口說：“大寶寶，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或者去了別的地方......”

聞野打斷他，問：“你要去哪裡？”

雲樂說：“我不知道，但有可能會離開你十年八年，甚至更久，我要是走了，你會等我回來嗎？”

聞野摩挲著他的頭髮，搖頭說：“不會。”

“哦。”雲樂笑著說：“沒關係，那你能想想我嗎？偶爾想想也行，我今天拍了那麼多照片，你能別刪嗎？可以偶爾看看嗎？”

“不看。”聞野說：“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不會看一眼你的照片。”

“哦。”雲樂：“沒關係，不看也沒事，那你能......”

“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