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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跟著的僕婦道:“月姑,你隨我進內殿去,其餘人都散了吧。”

月姑頷首稱是,抬手一揮,殿內的婢女僕從當下四下散去,月姑打頭走在前頭,引著路往西側內殿走去。

羋八子倒不再去牽蔣泊寧的手,只笑道:“看樣子那張儀與明鏡是將你誆騙進這秦王宮來的,我現在這裡給你陪個不是,你莫要生氣,既然來了秦王宮,不如先耐著性子聽我說完,此後如何抉擇,自然隨你的心意。我可不是張儀那滑頭噢!”

說罷,羋八子裙襬翩躚,便隨著月姑走進內殿之中,蔣泊寧擰著眉頭思忖片刻,也覺得羋八子說得有道理,來都來了,既然還未知道鬼谷子的住處所在,總不能丟了眼前的飯碗。

更何況這羋八子是未來的宣太后,有道是“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說不定還能借著這羋八子,好好整治整治張儀那窩狐狸。想到此處,蔣泊寧咬咬牙,跟在羋八子身後往內殿走去。

羋八子宮中的內殿也並無如此華麗,軟榻床幃,邊上放著妝奩銅鏡,殿中央擱著木案茶具,琴棋書畫只一概全無。

打頭進來的月姑理了理木案後頭的軟墩,道:“娘娘,請坐。”復而又緩步行到木案的另一側,為蔣泊寧放下一個軟墩,便跪坐在木案旁,抬手倒了兩杯清茶,低頭候在了一旁。

蔣泊寧在羋八子對面屈膝跪坐下,雙手放在膝前,開口便問:“我不過是秦相從巴蜀挖來的一個野丫頭,還是被誆騙進來的,娘娘為何信我?”

羋八子一手攏著衣袖,一手捏起茶碗,緩緩抿了一口,笑道:“你是想知道我與張儀的交情無?你我之間,不必要如此拐彎抹角,像極了楚人那一套,討人厭。秦國雖窮,但這點好,黃土上長的人,說話直來直往的,討我的喜歡!”

蔣泊寧被說得一愣,接著便想起史書上羋八子的所作所為來,這個羋八子,日後在朝堂之上,面對著外國使節亦大談閨房秘事。起初蔣泊寧還覺得這羋八子腦回路清奇,簡直不可思議,現在看來,有這樣連男兒也望塵莫及的瀟灑氣度,說出那些話來,倒也不足為奇。

蔣泊寧輕輕頷首,道:“娘娘好氣派,泊寧懂了。”

羋八子道:“我與張儀也不過互惠互利罷了,彼時他在楚國落難,明鏡與我交好,借我的手幫了他一幫,後來他助我到秦國作了秦王的后妃,我既然得寵,又生了一個兒子,拉攏丞相也是自然。一來一往的,大家坐在一條船上,又有何不可信呢?至於你嘛……”

羋八子輕輕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茶碗,面上難得露出了鄭重的神色來,“泊寧丫頭,此番我讓張儀將你帶入秦宮來,也是有事要請你幫我一幫。這件事原先我是指望著明鏡能擔當起來,本沒有必要把你捲進來,可事關秦宮秘事,這宮中人人都認得明鏡是丞相夫人,她在宮中實在是伸不開手腳來,若是從秦國裡頭找,他人的勢力太大,我們無十足把握此事能成。還望你諒解啊!”

這兩大段話,聽得蔣泊寧一顆心越來越緊,她這倒底是被捲進了什麼樣的政事紛爭裡頭?這羋八子還說他人勢力太大,這他人,又是何人呢?魏後?秦王?或是誰?

蔣泊寧沉默半晌,道:“娘娘也該知曉,秦相張儀反悔在前,現在又將我騙進秦宮裡頭來,我亦不知秦相與夫人看中我何處,這件事,泊寧只怕,做得不好,是死,做得好,也是死。”

蔣泊寧抬眸,目光炯炯盯著羋八子那一雙狐狸眼。她現在還不知羋八子所為何事,但有一點她想得很明白,倘若這件事情真的如同羋八子所說的那般要緊,卻放任一個從山野挖來的丫頭去做,只能是兩樣。

要不,這羋八子是真的無計可施,死馬當做活馬醫。要不,這本就是一樁替死鬼的生意,有去無回。後者,蔣泊寧可答應不下來,雖說她有唐姑果作靠山,但現在人在屋簷下,秦宮裡頭任何一個人,要捏死她簡直易如反掌。若在這裡死了,還談什麼找鬼谷子?還談什麼回家?

羋八子見蔣泊寧如此說,也當下明白了這丫頭心中的顧慮,只抬眼給一旁的月姑打了個眼色。月姑會意,起身走到旁邊的矮櫃前,取出了一個木製長盒,放在了蔣泊寧與羋八子之間,又重新跪坐在木案旁邊。

蔣泊寧看那木盒上沒有一絲花紋,簡樸至極,正疑惑著,卻見羋八子伸手往木盒一指,聽見她道:“泊寧丫頭,這是秦相托我交給你的,開啟罷。”

蔣泊寧一聽,眉心一跳,抬手去推開那木盒的蓋子,裡頭果然是一幅羊皮卷軸,取出來展開一瞧,那上頭是真真切切畫了一副山河地圖,其中河流山脈盡數標註清楚,自秦都咸陽,如何往東,打哪裡入鬼谷山,一條條明明白白,上頭有些字她現下仍看不懂,但這一幅地圖確確實實是張儀先前應允她的,絲毫不差。

蔣泊寧合攏卷軸,抬頭去看羋八子,只見羋八子目光柔柔,道:“我不知道鬼谷子對你來說為何如此要緊,這地圖本是張儀託給我,要我拿來要挾你的。你不過是個半大丫頭,這張儀也忒沒意思,便是我也不忍心,現在交給你了。你若是急急要去鬼谷,我不攔你。但我惜才,更是真心誠意懇求你幫我,張儀應允你什麼我一概不管,我只答應你,我保你平安,事成之後,我求秦王下令,讓張儀親自護送你到鬼谷。”

說罷,羋八子挺起脊背來,雙手大開合在額前,深深一伏,拜道:“泊寧丫頭,請救救我夫秦王吧!”

蔣泊寧一驚,將自己那些思量打算一概拋到腦後,慌忙丟下地圖,繞過木案去,跪在地上將羋八子扶起來,問道:“秦王?我如何能救秦王?

羋八子此刻哀傷難抑,拉著蔣泊寧的手臂,雙眼中竟然滿含淚水,泣道:“我所求你辦的事,便與秦王的性命相關。王上打年初開始,忽地染上了癔病,不時胡言亂語,更將身邊的人認作了別人。這病來勢洶洶,便是連太醫令亦束手無策,自打攻打巴蜀以來,王上的病情更是日益沉重,一日間神智清明竟不到三個時辰,倘若你不信,儘可拐回去前朝,王上與鉅子談論事情,定連一個時辰都不到,便要歇下了。”

蔣泊寧不禁愣住,如今才是秦王更元的第九個年頭,這位秦王在兩年之後便會因病崩逝,終年四十六歲,英年早逝。難道如今羋八子說的癔病,便是殺死秦惠文王的元兇嗎?

蔣泊寧扶起羋八子,跪坐在她身側,道:“八子娘娘,您說,秦王得了癔病,可是已經懷疑到誰身上了?”

羋八子坐直了身子,用衣袖揩了揩眼角淚珠,啜泣了一陣,抬起頭來,一雙眼睛裡頭柔弱頓收,顯出冷冷殺意來。她伸手握住蔣泊寧的手腕,道:“如今倘若王上崩逝,即位的自然是太子蕩,獲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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