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他、報復他?
“我……”
等他稍微露出一點喜悅,她就會大笑著告訴他她在騙他,那個人是她的,又怎麼可能喜歡他。
“我只是……”
一定是這樣的吧。雖然她不應該會知道他那些卑鄙的想法,但相比之下,她說的話才像是更不可能發生的事。
可是,成洲幾乎有些無能為力地發現,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哪怕這真的只是鍵盤一場惡作劇的陷阱,他也忍不住想跳進去。或者說,正是因為面對著鍵盤這個假想敵,他才想說,他也……
成洲深呼吸了一下。
“我也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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鍵盤沉默了幾秒,然後點點頭,沒再說話。
半晌,她還在翻自己那個巴掌大的迷你挎包,卻好像始終沒找到零錢。這時,一張十塊的紙幣從旁邊遞過來。
成洲視線放在身旁的閘機上,沒看她。
鍵盤頓了頓,合上了包。
“你自己等車吧。”她很響地嘬了一下棒棒糖,“我打出租去。”
說著揪過成洲手裡的十塊錢,塞進自己的褲兜,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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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家,成洲才反應過來,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鍵盤……對,鍵盤剛才自己回家了。不過他應該送她回去的,雖然她很能打力氣也大,但到底是個女孩子,一個人坐車多少有點不安全……她怎麼忽然想到要去打的了呢,不是本來要坐地鐵的嗎?本來,他們一起進了地鐵站,然後鍵盤……
鍵盤告訴他,路見嶼喜歡的是他。
已經是凌晨了,成洲並沒去床上,反而進了琴房。那裡除了碼好的曲譜、音箱和幾臺樂器,放著一束已經乾枯的玫瑰,和一小摞花束用的彩色包裝紙。
成洲看著它們。他現在知道了香檳玫瑰的花語——我只鍾情於你。
他現在知道了,路見嶼也對他鐘情。
47
天亮前的一個小時,他忽然靈感爆發,提筆寫完了瓶頸很久的一首曲子。
明天,他想,如果明天路見嶼又提出要看自己寫的歌,這次總不至於沒話可說了。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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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著譜子,懷著緊張、甜蜜和幾分要在心上人面前炫技的得意等待著,不過,路見嶼後來並沒有再提過這個話題。
自然,也沒有說起過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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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件事在樂隊裡成了公開的秘密。
隊友開始有意無意地把他們湊在一起,給他們創造獨處的環境,或者開一些似是而非的玩笑揶揄他們。
有次在飯桌上,幾人聊到起剛認識時候的事,末了,吉他拍著路見嶼的肩說:“路哥你說,你接近我們到底有什麼目的?趕緊承認,是不是本來就沒安好心,打算把我們阿洲拐走呀?”
成洲感覺心裡像被撓了一下,低頭夾菜,看也不看是什麼就塞進嘴裡。
沒說話,也沒看路見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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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靜了一秒,接著,路見嶼摟住了吉他的肩膀,用手指挑著後者的下巴道:“嘖,我想拐的明明是你好吧?怎麼樣美人兒,今晚從了我唄?”
吉他應了句好呀大爺。於是他們又嘻嘻哈哈地笑在一起。
鍵盤不鹹不淡地朝成洲這邊看了一眼。成洲自己坐在原地,聽著他們嬉鬧,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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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喜歡他麼?不是在追求他麼?
如果這不是騙他,又為什麼要那樣摟著其他人?為什麼要一直看著他們、和他們說那麼多話?
成洲在心裡這樣想著,卻沒問上哪怕一句。
雖然知道鍵盤不可能騙他,可他不能冒險。當然,也許他問了之後會得到肯定,路見嶼也許會對他點頭。但那之後呢?
那之後,他們就能順利地在一起、永不分離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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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說過,太容易得到的,就不會被珍惜。
說起這個時她總會掉眼淚,抽噎著跟成洲說自己當年是怎麼忠心地愛著男人,男人又是怎麼在得到她後就將她拋棄。
平常女人對他並無親近。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像一個母親那樣把成洲抱在懷裡,又哭又笑地摸他的臉、拍他的背,在他耳邊輕輕柔柔地說話。
男人都是這樣,得不到的才會覺得念念不忘……還好,還我生了你。有了你,他遲早會離婚把我們母子接進門的。
當時成洲才五六歲。他抱著女人的肩膀,安撫地輕輕拍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卻帶著冷淡的眼神。
他在心裡說,不會的。
因為你說的對,太容易得到的,不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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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沒有主動對路見嶼表明心意。甚至說不清是刻意還是無意,他不拒絕路見嶼對他好,卻也對對方若即若離。
明明微信發來的那一秒就迫不及待地點開看,卻總要故意隔上半個小時再回復;明明週末沒有任何日程安排,卻非得裝作再三猶豫、才接受對方的邀請;明明一看到那個身影就想湊上前去,卻偏要在對方出現時故意收拾樂器整理曲譜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等對方先走過來和自己搭話。
成洲知道這是在耍心機,知道越是這樣,對方就越會對他著迷。
這也是女人生前,為數不多教給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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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路見嶼的熱情,他不知道該怎麼迴應,更怕一旦迴應、路見嶼就會因為“容易得到”,而變得不再那麼熱情。
有的時候他甚至自私地覺得,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好像也不錯——路見嶼追求他,而他也喜歡著路見嶼。他自己當然決不會變心,甚至除了路見嶼,成洲覺得自己可能這輩子也不可能和誰走得這樣近了。
而路見嶼……只有還沒得到他,是不是就也會一直喜歡他,一直不會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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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想著。直到有一次,偶然從臨時合作的女歌手嘴裡聽到了路見嶼的名字。
“你們也認識小路總呀?”
歌手正在後臺補妝,從樂隊討論中捕捉到熟悉的人,有些驚喜地加入他們的對話。
“你們是他的朋友嗎?好巧,他是我搭檔的前男友誒!”
樂隊眾人聞言,紛紛看向成洲。
成洲沒說話,歌手卻來了興致,自顧自地講起來。
講路見嶼為人紳士體貼溫柔,以至於搭檔跟他分手時非但毫無怨言、反而念念不忘;講路見嶼風度翩翩帥氣俊朗,引得無數人為他爭風吃醋、趨之若騖;講路見嶼雖然換過不少男女朋友,但對每一任情人都熱情專一、出手大方。
“不過小路總這個人有一點不好,”她捂嘴笑著,八卦地補充,“他呀,有點沒耐心。”
追到手的,沒多久就會膩;追不到手的,也隨時可以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