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後青兒便進來伺候她洗漱,隨後來的人是瞿懷安。
不用甄兮問,他便主動說:“我告了長假,只願天天陪著兮表姐。”
甄兮心中一緊,但只是扯了扯嘴角,沒勸他,她知道勸了沒用。
接下來的一整天,瞿懷安都陪在甄兮身邊,說是陪,對甄兮來說就像是監視。
但從昨天起她就料到了這一點,倒並不意外。
從表面上看,二人彷彿回到了過去,二人相對而坐,看書、練字、做女紅……但甄兮知道,兩人是不可能回到過去的,至少她的心境完全不同了,沒辦法再心無芥蒂地與懷安相處。
晚上,瞿懷安如同前一晚一樣,沒有留下。
第二日,他依然整日陪在甄兮身邊。
在瞿懷安告假陪著甄兮的第三天,梁木忽然過來說有事稟告,瞿懷安讓他直說,梁木便徑直開了口:“崔家小姐來了,求見楊姑娘。”
瞿懷安看了眼甄兮,對梁木道:“你去回,楊姑娘不方便見客,讓她不要再來了。”
梁木領命走了,而甄兮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瞿懷安卻在梁木走後道:“兮表姐,我這樣說,你不生氣嗎?”
甄兮神色平靜:“沒關係,她不過是點頭之交。”
這個世界幾乎所有人對她來說都是點頭之交。
瞿懷安怪異地笑了笑:“兮表姐,你是想疏遠他們麼?”
甄兮望著他道:“我沒那麼天真。”
瞿懷安那時候說她如果死了的話,他就讓她認識的人給她陪葬,天真一點的可能就從此疏遠所有人好讓他失去籌碼,然而以她如今對他的瞭解,這當然沒用。他又豈會看不出她的心思?
她只是覺得,能不給旁人添麻煩,就不要了吧。
瞿懷安定定看著甄兮,心中的煩躁一點點洶湧起來。
這不是他想要的。
這幾日他努力想要恢復還在侯府時那段最快樂的時光,兮表姐會念書給他聽,會看他的字,會誇他的字寫得好,可他能感覺到,她一點都不用心,好像只是在勉強敷衍他。
他在她眼裡,再也看不到那種欣喜發自內心的光亮。現在的她,依然在笑,可卻讓他感受不到半分溫暖。
雖然心裡煩躁得想將眼前所見的東西都砸壞洩恨,但瞿懷安面上依然掛著笑,好像沒聽懂甄兮這話是什麼意思,只將一本書推到甄兮跟前笑道:“兮表姐,你給我念這個吧。”
甄兮並不在意他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接過書後便唸了起來。
這日晚上陪著甄兮吃完晚飯後,瞿懷安本想再留下,但梁木來找他,似乎有同僚想見他。
瞿懷安跟甄兮說了一聲,便出去了。
甄兮繼續看她的遊記。
如今懷安“曠工”已經三天,不知瞿琰會不會有些什麼動作?懷安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有了公職,再如此任性,瞿琰不太可能會袖手旁觀吧?
房門突然被敲響,甄兮抬眼望去,門開了,說曹操曹操到。
甄兮起身,垂眸道:“公爺。”
瞿琰時常板著臉,唯有在妻女家人面前才會展露一絲溫柔,如今面對甄兮,他的神情自然冷峻。
“這幾日怎麼回事?”他道,“懷安已在家廝混三日,我需要一個解釋。”
甄兮心想,她之前果然猜對了。
這身體很可能真是瞿琰安排的“假甄兮”,只是沒想到她這個真的穿來了……
甄兮誠惶誠恐地說:“回公爺,安少爺他……似乎對我有所懷疑。我可能瞞不了多久了。”
瞿琰蹙眉。
甄兮再道:“若真到了那一日,安少爺發覺公爺做的事,怕是會與公爺生出嫌隙……不若在他尚未確認前,讓我藉機離去。”
瞿琰沉默半晌,開口道:“甄兮姑娘對懷安的意義非同一般,即使死去數年,也依然對他有超過所有人的影響力。前段時間你做得很好,他還以為真的找到了甄兮姑娘,那時候他的欣喜彷彿還在眼前。”
甄兮垂下視線,她能想象得到懷安那時候有多開心。但她真的不能再繼續待在他身邊了,她怕哪一天她會像懼怕她父親一樣懼怕他,那時候他們會互相傷得體無完膚。
他對她來說到底是不一樣的,她真不希望將來他們會走到那一步。
“既然懷安尚未戳穿,你儘可放開些。”瞿琰道,“你無需太瞻前顧後,你要記住,你是‘甄兮’,你擁有影響他甚至掌控他的能力。”
好不容易才讓懷安不再像那幾年一樣四處尋人,好不容易見懷安時隔多年再度真心暢快大笑,他不希望再回到從前了。
甄兮一怔。
影響他,甚至掌控他?
瞿琰道:“因此,休要再提離開一事,你當……”
瞿琰話還沒說完,房門便被踹開,面色陰鷙的瞿懷安出現在房門口。
甄兮抬頭看去,她還想著瞿琰的話,見瞿懷安突然出現,心情有些複雜,倒是不見慌亂。
“表哥,你在這兒做什麼?”瞿懷安嘴角一勾,望著瞿琰笑了下,“我與兮表姐要歇了,表哥你還是快回去陪大嫂吧。”
他似乎沒想聽瞿琰回答前一個問題,身子一側讓出一半空間。
瞿琰不知瞿懷安聽到了多少,腳步未動:“懷安,你已休假三日,明日該去當值了。”
瞿懷安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只道:“表哥,我身子還有些不適,還是再休養些日子吧。”
若換了自己的手下找這樣的藉口不去練兵,瞿琰早公事公辦將之關起來了,可眼前之人是他虧欠了十幾年的表弟,他哪裡捨得苛責他?
瞿琰站了數息,終於還是抬腳走了。
瞿懷安關上房門,轉頭看向甄兮時臉上依然帶笑,他一步步走近甄兮,疑惑地問道:“兮表姐,方才我似乎聽錯了,你是不是跟表哥說了你想離開我?”
甄兮沉默地望著瞿懷安,許久之後才下定了決心,開口道:“是。”
瞿懷安看著她眼也不眨,澄澈雙眸中映出甄兮冷靜的面容:“為什麼呢?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甄兮道:“沒有為什麼。”
瞿懷安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淡下來,片刻後他突然大笑:“兮表姐,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麼,你都要走?”
他抬手一揮,旁邊的大落地花瓶便整個兒倒下,砰的一聲碎成了數十片。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離開我的嗎?為什麼你不守承諾!”
“是你說正在嘗試接受我的,原來都是騙我的!”
“我不會讓你走的,即使表哥也不能從我身邊將你帶走!”
瞿懷安每說一句,都會有一樣或幾樣東西遭殃,很快屋子裡便一片狼藉。
甄兮在瞿懷安砸碎第一個花瓶時便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她渾身僵硬地站在那兒,眼睜睜地看著原本整潔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