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實,王妃既不知三個眼線全部暴露,更不知絹兒被金橘的咄咄逼人問的慌了神,慌張之下已經承認自己還未給王妃下過毒。
綦燁昭甚至覺得有些可笑——她到底要折騰個什麼勁兒呢?不惜拿自己的身體做籌碼,就為了給陸清淺潑髒水?
“王爺還是去看看吧。”陸清淺扶額道:“至於妾就不去守心院討嫌了,畢竟——”
她頓了頓,面露苦笑:“總之您隨便捏個什麼藉口替妾混過去吧。”
睿王爺無言的點了點頭,自帶著林公公去了。秦太醫上前行禮,小聲給他說了個藥名兒,又有些疑惑道:“按說這藥發作不慢,也就小一刻鐘的事兒。我問過王妃跟前伺候的丫環,卻說娘娘一直昏睡,就剛剛喝了杯水——”
他聲音再小了些,無奈道:“這東西放在酒裡茶裡不顯,可溶在水裡就顯得泛黃,更有一股子微微的苦味兒。也不知守心院的下人是忙昏了頭還是怎麼地,哪裡如此不經心?”
綦燁昭垂眸不語,林公公悄悄上前拿了個紙包給秦太醫看,果然見他點頭:“就是這個。”
事兒再明顯不過,王妃先被“詛咒”後被“下丨毒”,明雅軒里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陸側妃“狡辯”。綦燁昭想一想,只覺得後怕不已:若非陸清淺走到半路突然掉了耳墜兒提前回到內院,正好撞上紅霞行竊,再拔出蘿蔔帶出泥,只怕非得被打個措手不及,完全不知該怎樣解釋。
雖是心寒,他仍是繼續問秦太醫:“王妃身子可好?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秦太醫驕傲道:“一則發現的早,二則藥量不大,最關鍵的是老夫就在旁邊看著,怎麼可能讓王妃玉體受損?王爺只管放心,三服藥下去,保管王妃平安無事。”
綦燁昭默然點頭,看了看屋裡慌亂的情形,到底走了進去。蘇月婉臉色寡白,正哭的傷心,見他進來便往他懷裡倒,悲泣道:“昭郎,有人要害我。”
“那就查。”綦燁昭眼中一片幽暗,定定道“本王徹查後院,誰害你,就讓她付出代價。”
蘇月婉被他話中的冷意驚的一個寒顫,綦燁昭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扶著她躺下:“你好好歇著,別想太多,我一定給你個公道。”
王妃娘娘直覺王爺與以往有些不同,愣愣的看著他來了又走遠。卻不知綦燁昭轉身重新進了明雅軒,而陸清淺似乎並不意外,安靜的執壺為他沏茶。
睿王爺突然就有了傾訴欲,他將自己的不滿憤慨疑惑一股腦兒的說出來,聽的林公公直接在角落裡跪下。陸清淺卻始終安安靜靜給他添茶,直到他停下話頭閉眼嘆氣,才輕聲道:“妾雖是個妾,可和王爺一樣,對王妃挺失望的。”
“你又失望個什麼?”綦燁昭語氣淡淡的問。
“王爺可知道,妾被諭旨賜進睿王府時,家中父親哥哥們其實挺不開心的。”陸清淺輕笑:“京中誰不知道王爺對王妃一往情深,妾若是進來,和守活寡又有多大的區別?家中親人心疼我,就差沒直接上御前跪求陛下收回成命了。”
其實是有的,只是被父皇拒絕了。綦燁昭在心中默默補充,心情卻突然好了些。
“可是妾其實並沒有不願意。”她自己也端了茶盞啜了一口,接著道:“您和王妃恩愛夫妻琴瑟和鳴,妾總覺得這就是人間最美好,能旁觀就很幸福了。所以之前王妃看妾不順眼,妾總覺得是正常的,畢竟全心全意真愛您的女人,也會盼著您全心全意的只愛她,更不可能大度的願意與別人分享您的愛。”
綦燁昭忍不住點頭,他一直縱容蘇月婉的小性兒,不就是因為明白這一點麼?
“上回王妃抬出趙氏,妾一則為她憂心,二則也為您不平——這話兒本輪不到我來說,可今兒既然話趕話說到這兒了,妾也就僭越一回。”陸清淺屈膝告罪,繼續說道:“我猜她這般舉動,大約是有些焦慮,不得已而為之。可我也實則不明白王妃在焦慮什麼。至少於我看來,除了慧妃娘娘對她略有些不滿,根本沒人能動搖她分毫。一切責任擔當都有您頂在前頭,她只需安安穩穩的站在您身後就行。可她一壁看不上妾,一壁又送出個丫環,我真有些看糊塗了。”
“若是賢名,她大可以求宮中給您再納側妃,也是給府上添個助力。要是討好慧妃娘娘,便不妨求娘娘指個宮女進來伺候您。我想了許久想不明白緣由,最後竟是在看丫環們鬥嘴時才懂了——她只是想佔著您,不讓您出了自己的掌控罷了。”
這話兒說的太重,綦燁昭頓時黑了臉,陸清淺卻笑:“您也知道,我跟前的丫環,有一半兒是我從陸家帶來的,另一半兒是王府配給我的。您且看我幾個陪嫁丫頭,是不是一門心思把著我跟前,就算缺了人手也只肯找自己熟悉的,卻不管那人能力夠不夠,總歸提上來掙了面子再說。”
她不管睿王爺做何感想,只垂眸道:“丫頭手下好敲打,可王妃不一樣,妾也不一樣。您才在陛下和娘娘跟前拍胸脯打包票的顯示家宅和睦,回頭就出了側妃謀害正妃的案子,可不是要給您臉上抹黑?”
“後宅之內,王妃想對付誰,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打壓。可她偏要用這樣歪門邪道的法子,甚至不惜傷了府上的利益,卻是做過了。”陸清淺突然側頭看這睿王爺笑:“您可知我在想什麼?”
綦燁昭莫名有些心頭打鼓,啞著嗓子問:“你想什麼?”
“我想著,既然她先將我想要放在心頭守著的這份世間至善至美的愛棄之不顧,那我又何須再捧著她依著她,時時維護她,事事替她著想?”陸清淺慣常柔和的神色中透露出絲絲凌厲,像是一隻妖嬈的小獸終於露出獠牙。她笑的越發嫵媚動人,身子漸漸前傾,往綦燁昭的方向探過去:“我是個當妾的,盼著王爺的寵愛呢。您且放心,我絕不會在大面兒上錯了去,只少不得,往後您得多聽王妃抱怨幾句,說我又如何如何的囂張跋扈,以下犯上的欺壓了她。”
她像是妖魔撕開了封印,綦燁昭明知這樣是錯,卻仍然止不住的想要淪陷在她目光中,那片漆黑深淵裡。也是這時,他突然想明白,為何自己一直對陸清淺有些下意識的防備——這女子太聰明,太理性,讓他忍不住懷疑,她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
不過是為了心中執念才壓抑罷了。可是當執念化為烏有,她準備奮起抗爭,真的還能繼續守住那份謹慎和鎮定麼?
綦燁昭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