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煜:“不知為何,這東西從來沒有被外界所知,而且就算被外界知道了,那解藥也會被一起流出,解藥滿大街的毒藥並不稀奇,無解藥的毒藥才最珍貴。”
長雲嘖道:“這個少主真是,真是……”
長雲想不出什麼詞來形容這位奇葩:“萬般珍貴的東西卻以白菜價賣出去了,搞得這毒藥一文不值。”
假如這是治病的良藥,他的作為必定會大受讚揚,可他慷慨送給老百姓的是毒藥,這種感覺就十分的微妙了。
該說他好人,那好人肯定都不樂意,若說他是壞人,壞人都會覺得被羞辱。
長雲將瓶子捏在手裡,開啟塞子,朝裡看了一眼。
顧煜小聲提醒:“師姐小心。”
長雲看了他一眼,將藥粉倒在手上。
顧煜一驚,立刻上前將她手裡的瓶子奪了回來,順便火速的從架子上取下一塊乾布,將她的手擦乾淨,然後將乾布裹成一團扔進簍鬥去。
顧煜問:“這東西一挨就發作,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吃點解藥。”
長雲:“無妨,我從小就種過毒,這毒未必對我起作用。”
顧煜問:“從小種毒?萬神門的人會中毒麼。”
長雲:“才不會,是我師父給我種的。”
顧煜這下子可真的驚訝了:“你還有師父?!”
長雲道:“不然你以為我是自學成才麼?還是說萬神門有誰可以做我師父或者願意做我師父。”
顧煜一直覺得長雲的武功有點邪,她的內力其實不算絕佳,用的招式也普普通通毫無出奇之處,即使是小孩子都可以很快的學習來動作並模仿,但是速度反應與準頭簡直就是天下無雙,能從來勢洶洶如海潮浪湧般的攻擊中找到破綻一擊即中。
這樣靈敏的反應,若無特殊的技巧與方法,其實是很難練出來的,這就是長雲武功的奇邪之處。
顧煜一直懷疑長雲的武功其實不能算是武功,而是一種自己從未接觸過的異術。
顧煜一下子來了精神:“那尊師是誰?從未聽你提起過,是哪位高人。”
長雲看著躺在桌子上的那張“臘月初八來浮生河見我。”眉頭忍不住的鎖起了欲說還休的愁緒:“一個我很怕的人,也是你們難以想象的高手,你最好不要想著要見他。”
顧煜還要說什麼,門外響起了爭吵聲,爭吵聲越來越大,隔著門扇都看到外面的湧來的紛雜的人影。
外面的聲音逐漸清晰了,只聽一人道:“掌門,你的手下明明就說那毀了少主藥的小子就在這裡,還款待了他們,叫他們住在這裡,怎麼就說沒有。”
一人高聲道:“是又怎樣!掌門立刻就要來了!”
長雲聽了幾耳朵道:“顧煜,你幹了什麼好事?”
顧煜:“是找我的,我出去看看。”顧煜開啟門走了出去,看見門外站著幾個青年人,都是華冠麗服,玉帶紅瓔的高粱子弟,每個人的額頭上都有一滴硃砂。
約莫有三四個人,個頂個的不可一世,其中一人還牽了一條毛髮烏亮的捲毛狗,捲毛狗梳著劉海兒,牙齒一呲,青白閃亮,猩紅的舌頭一卷吐出兩縷哈氣。
那狗一看見顧煜就狂吠,其他的幾個人面色也並不比狗溫柔多少,冷冰冰的注視著顧煜。
一磁糯的聲音從人群背後傳來:“呦,我說怎麼找不到你,原來躲到皮叔叔這裡了。”
這聲音的口氣帶著三分欠揍五分找打,還有兩分沒睡醒的拖泥帶水,餘音下抑,跟著拽出一聲困頓的哈欠。
人群朝兩邊散開,將少主呆的地方空出一大片寬敞的地方。
顧煜終於看到了少主的真容。
全院子的人都站著,只有少主一個人是坐著的,或者說是躺著的,精緻的黃花梨躺椅,紫檀擱腳臺,軟墊香枕,少主不像是走來的,應該是腳都沒沾地,直接從他“閨房”裡抬出來的。
少主長的秀氣有餘,霸氣不足,眉間也有一滴硃砂,眼睛的神采像是清晨的漏星,帶著幾分將熄不熄,要熄不熄的光采。
顧煜道:“正是。”
少主的打扮更加奢靡,從頭到腳都可恥的華貴,垂在扶手上的一隻手光滑如玉,像個女人的手那般細膩,大拇指上帶著一枚血紅的扳指,手腕上則是騷氣的金環。
少主:“你以為我是來興師問罪?”
顧煜看著院子裡烏泱泱的且一個比一一個兇惡的人道:“好像是。”
少主態度還算溫和道:“我這些手下其實長得就是這幅兇容,他們心裡對你並無惡意,你為什麼不走近來一點,我眼神不太好,看不清楚你的樣子。”
顧煜禮節性的上前幾步就頓住了。
少主神色更溫和了,面對顧煜還有幾分讚賞之色:“這位大俠,你們是要出城去?”
顧煜:“正是,打擾了,還有,在下不過是個流浪劍客,大俠不敢當。”
少主眼神黯淡道:“英雄出少年,我一直都很羨慕你這樣的人,可以天高任鳥飛,無拘無束,不像我這樣一個病人每日靠藥草續命,苟且偷生,雖有心求死,卻又因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而不敢有所損傷。”
原來少主是個病人,怪不得他會躺著過來,一個常年被病痛折磨的人,性格難免偏激一點,這也就不難解釋他為何總是做出這般荒唐事事情來了。
顧煜:“少主千萬不要這麼說,人這一輩子總是身不由己,不過有的人囚身,有的人囚心,誰又是真正無拘無束的。”
少主笑道:“不錯,聽少俠這樣一說,我心裡倒是也寬慰了不少,你這樣的本事當個行腳劍客實在是可惜,不如留下來效忠阜昭城,一來可以讓你盡施才華,二來也好留下來治病。”
顧煜心想,這個少主也沒有傳聞中那麼不靠譜,那麼惡劣,至少知道拉攏人,二來單看他這幾句話 也是不計前嫌的寬宏大度。
顧煜笑道:“這就不必了,我…………”他說了一半愣住了,等等,他方才說了什麼,第一可以讓自己盡施才華,二來也好留下來治病。
治什麼病?我有什麼病。
顧煜遲疑的問:“少主,你方才說什麼治病。”
人群中爆發出哈哈大笑的聲音,少主的臉上又掛起意味不明的笑容,脖子輕輕的後仰,左手轉著右手上的扳指笑道:“你看你左手肘是否有一個水草樣的淺印呢,如果有你可真的要留下來治病了,否則,出了我這阜昭城三日內就會魂歸西天了。”
顧煜看了一眼,見手肘上果然有此物,厲聲道:“你什麼時候給我下的毒。”
少主屈手指在空中做了一個空彈的手勢:“談笑間灰飛煙滅,這叫“暗送秋波”。”
作者有話要說: 本單元真主人公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