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時雨被焦慮不安重重疊疊團團圍困,冷長書一離開,他就覺得冷長書不會再回來,冷長書會去找江雲熙,冷長書會將他拋棄。
他暴食的慾望就在這樣的情緒之下被再度喚醒,距離婚禮只有半個月的時候,林時雨因為暴食催吐,整個人愈發暗沉無色,消瘦憔悴。
冷長書知道林時雨狀態不對的時候,其實已經有三四天沒見到他了。而林時雨的情況在幾天之內加速惡化,他開始厭食絕食,已有兩天連飯都不肯吃一口,水也只是沾了那麼幾滴。
冷長書回去見他,林時雨還將自己埋在被子裡不肯見人。
冷長書覺得林時雨真是太能折騰人了,可還是放下身段好聲好氣地哄他,問他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馬上就要結婚了,他該開開心心的是,快從被子裡出來讓自己看看。
可林時雨怎麼都不肯出來,悶在被子裡哭著說,我現在不好看了,變醜了,你看到我這樣就不會喜歡我了。
冷長書真是被他磨的什麼脾氣都沒了,整個心都軟了下來,向他保證,不管你怎麼樣我都喜歡你,永遠都最喜歡你,都怪我這兩天沒回來這邊,以後一定天天回來,好不好?
這樣明顯是哄騙小孩的話,也就只有林時雨會相信,他終於肯從被子裡出來,撲進冷長書的懷裡就是哭,彷彿要將這幾日的害怕跟委屈全部傾洩出來。
冷長書覺得自己就是哄騙小朋友的怪叔叔:“怎麼了寶貝兒,到底為什麼哭得這麼委屈啊?”
林時雨不敢叫冷長書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他希望冷長書不要去見江雲熙,他希望江雲熙從來都沒有回來,他甚至希望江雲熙再去死。
可這樣的他何其貪心惡毒,冷長書一定不會喜歡的。
林時雨的狀態時好時壞,冷長書不得不在將他帶在身邊寸步不離地照看著。學校那邊先請的一個月假,都不是林時雨自己去的,他好像都忘記了自己還在上學。
實際上這時的林時雨也的確是想不起來很多其他東西了。他被過往的夢魘絕望圍繞,每次閉上眼,腦內喚醒的是他在西北封閉壓抑十年的畫面。他夜不成寐,受盡委屈,卻依舊拒絕心理醫生的干預——兩年多了,就這點一如最初。
冷長書只好在醫生的建議下給林時雨用了藥,起碼這樣能讓林時雨睡得好些。冷長書也能猜到,林時雨會這樣與江雲熙的回來有關。他的小情人,雖然總是單純天真的模樣,但其實有一顆相當敏感脆弱的心。
但大概是冷長書寸步不離的陪伴讓林時雨重新又有了安全感,在距離婚禮僅剩四天的時候,他的狀態終於慢慢恢復了。
這讓冷長書鬆了口氣。他從來沒有要將婚禮取消的打算,但若林時雨的狀態一直不佳,那婚禮只好延後,總不能讓林時雨以這幅模樣參加婚禮。
冷長書身邊的一些人已經知道了江雲熙的回來,都用幸災樂禍的態度看待著林時雨,甚至猜測冷長書會不會為了江雲熙而放棄與林時雨的這場婚禮。
到最後他們覺得林時雨這回聰明瞭一把,知道用這樣的方式時刻緊盯著冷長書。私下說起來時都覺得還挺意外,瞧瞧,以前總是悶聲不響的人,要結婚了就是不一樣,還知道要管著人了。這幾天黏得多緊,來公司都一步不離得跟著。
幸虧林時雨不知道這些話,不然才好些的人,不知又該難受成什麼樣。
——
他們婚禮如期舉行。
地點選在冷氏自家旗下一家尚未正式投入使用的酒店,位置於某片海域之中,下至海底五米。林時雨一個親戚朋友都沒有,來得都是冷家的人。因此名單也就不需要特意區分哪邊,但怕賓客們議論,冷長書倒也特意安排了幾桌人,算是林時雨那邊的人。
婚禮如冷老爺子期望那般舉辦得隆重盛大,雖然謝絕了所有媒體入內,但還是擋不住有人將婚禮的現狀轉播出去。幾乎人人都在好奇冷長書的另一半是什麼模樣,是門當戶對?還是攀上高枝?
冷長書怕林時雨暴露過度。畢竟他年紀小,心智也不夠沉穩,前兩天的狀態又不好,所以取消了很多新人露臉的準備活動,只在宴前與賓客拍照跟席間敬酒的時候肯讓他大方露面。
婚禮的酒席桌宴擺了好幾天,雖然往後那幾天新人也不需要再露面,但終於結束的時候,林時雨也忍不住嘆口氣道:“原來婚禮是這麼累人的一件事。”
冷長書比他累多了,他早就知道結婚是個要耗盡體力的繁瑣活計:“你累什麼?拆禮物拆累了?”
這場婚禮收到的禮物成堆,林時雨小孩心性,樂意拆這些禮物——當其他趣事將他的注意力轉移之後,他也就很少想到江雲熙的事情了。
冷長書的一如往常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而且林時雨也已經學會安慰自己——看,冷長書並沒有變化,也許那個人根本不是江雲熙。
他拆禮物拆到一個箱子,開啟來一看裡面全是現金,林時雨驚訝地喊冷長書過來瞧:“這是誰送的?怎麼還會有人送錢的啊?這有多少錢啊?”
冷長書也是頭一回見到結婚送現金當禮物的,他看了看,至少是有二十萬,但這份禮物並沒有署名,也不知是誰送的。
林時雨將裡面的錢一沓一沓拿出來。儘管他在冷長書身邊生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身上能供自己支配的錢從來不多。更何況現在用現金的人幾乎沒有,林時雨還是頭一回看到這麼多錢擺在自己面前。
而禮盒的角落有一個小小的八音盒,是哥特式教堂的造型,林時雨開啟來看,裡面附著一張小卡片——致林時雨,祝新婚快樂,萬事遂心。
他連忙將小卡片拿給冷長書看:“快看,這禮物原來是送給我的。”
“有署名嗎?”林時雨沒有親人朋友,別說給他送禮物了,對方怎麼知道他結婚的訊息都是個問題。
“沒有。”林時雨也好奇這是誰送給自己的,第一反應是餘歸晚,畢竟他曾經有過的唯一朋友就只是餘歸晚了。可他記得餘歸晚的字跡,跟這張紙上的並不相似,而且餘歸晚也沒必要給他送這麼多錢。
“這就奇怪了,怎麼會有人給你送錢?”
“也許是你朋友送的?不小心寫成我的名字了?或者不小心漏寫了你的名字?”
如果是自己這邊的人給林時雨送東西,那意圖明顯是想討好,不可能不署名。
“這錢我拿去查查,看看是哪家銀行裡流出來的,要是沒問題再還給你。”畢竟是送給林時雨的禮物,冷長書還是要跟他說清楚的。
再看林時雨還拿在手上的八音盒,冷長書總覺得這個東西里查看了他才會放心,但他還沒說什麼,林時雨先抱著八音盒道:“……錢都已經給你了,這是人家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