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站在那處不動。他也不理張芝,只是低頭在沈雁回頸處輕嗅。
“這……這是……”張芝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雁回被壓得狼狽,一時倒也無性命之憂:“你可記得我說過,等你師父現身,我有證據給你?這就是證據——他就是九垣!”
“什麼……”張芝茫然回頭去找周凜身影。
周凜勉強捏出法訣,移開山髓,他也顧不得花豹獠牙就在他頸邊,大聲喊道:“張芝,不要聽他汙衊為師!快把那珠子給我!”
“張芝!”花豹按著周凜手臂,路出他袖中竹管,“那狐狸就是被你師父封在這竹管裡的!”
“你這妖孽!”周凜怒罵,被花豹一爪按住喉嚨,再出不了聲。
“師父!”張芝驚叫著就要往周凜身邊爬去。
沈雁回叫住他:“張芝,你該聽說過九垣的狐珠是在陸潛身上——現在陸潛小饕失蹤,這珠子出現在這裡,九垣又是這個模樣,你就想不到是誰所為?”
“不……”張芝畏縮起來,“師父不會的……”
他心神動搖,沈雁回一皺眉,又道:“九垣早已被你師父煉作管狐,青風觀血案那夜你卻看見了九垣——張芝,你還要過去麼?”
張芝渾身一震,雙目圓睜:“你想說什麼?!”
“你青風觀同門是被你師父所殺——你大師兄冉日青是被你師父所殺!”
“大師兄……”張芝抖如糠篩。
周凜說不出話,一手砰砰拍地催促。
張芝望著他袖間竹管,終於是慢慢向後退開。
見張芝無意把那狐珠交給周凜,花豹鬆了口氣,叼出竹管便甩給沈雁回。
周凜見大勢已去,整個人再無力掙扎,倒在地上啞聲喘氣。
花豹起身,想要把這老頭拖到沈雁回處逼他解了山中幻境;不想眼前白影一閃,地上便沒了周凜身影。
花豹大驚,一抬眼卻是看見九垣正叼著周凜腦袋,一口咬下。
骨裂聲響,血水四濺。
張芝眼中翻白,無聲無息昏死過去。
花豹俯身低吼,卻被沈雁回攔住:“管狐反噬——由他去罷。”
“那小饕他們怎麼辦?”花豹焦急。
沈雁回走到張芝身邊,取出他手中狐珠:“九垣還有意識,把狐珠還他,他該是能夠清醒的。”
沈雁回把狐珠餵給九垣吞下,不久便見他眼中神彩漸漸恢復。
“小道士,你來救我麼?”巨大的狐狸垂下頭看他,九條尾巴輕輕搖動。
沈雁回不答,只問:“你意識不清時設了處幻境,現在可能解了?”
“幻境?”九垣想了想,搖頭道,“解不了。”
“什麼?!”花豹驚呼。
九垣看了他一眼,道:“用不著我去解——那幻境已經被人破了。”
“被人破了?”沈雁回也是吃驚不小。
九尾幻術何其厲害,什麼人能破了那處幻境?
“難道……”花豹心頭狂跳,豹尾一甩,擰身便往山谷幻境方向衝去。
他們在丹房處打鬥許久,觀中已是隱隱有了動靜。九垣現身,周凜身死,張芝還暈在一邊,花豹能跑,沈雁回卻是脫不開身。他心中憂慮,眼見花豹跑得沒了蹤影,才收回眼來。
九垣倒不見什麼擔憂模樣,蹲坐在他面前,漆黑眼睛似是含了笑,定定望著他。
沈雁迴避開他視線,不自在地開口道:“你……還是變回人形吧,怕是有弟子要尋過來了。”
九垣眯起眼來:“不叫我狐仙哥哥了麼?”
沈雁回只作沒有聽見,徑自走去張芝身邊,把人扶了起來。
九垣被他冷落,也不氣惱,原地變換回人形,便要替他扶著張芝。
沈雁回一旋身,躲開他伸來的手。九垣瞧他眉峰皺起,以為自己又哪裡惹得他不快,只得訕訕收回手去。
“你……”九垣正暗自琢磨,就聽沈雁回猶豫道,“嘴邊有血——先去擦掉。”
九垣微微一笑,依言照做。
周凜死相悽慘,九垣在丹房尋了塊布遮在他頭上,然後便隨沈雁回一道等中鎮山的道士們尋來。
今夜之事解釋起來頗為複雜,加上中鎮山還有人與周凜互通有無,見到周凜屍體,少不得要向沈雁回發難。沈雁回低嘆了口氣,藉著丹房燈火側眼瞧向九垣。
天色正沉,九垣身上籠著昏黃燈光,笑起來的模樣倒像當年初逢……
沈雁回手指一緊,掌中竹管猶帶涼意。
山上形勢自有山上人操心,花豹只管拼了命地往那山谷奔去。
陸潛身上狐珠被那老道奪去,必定身受重傷;小饕冒冒然跑去找他,對上老道和那九尾狐狸,肯定也討不得好。現在小饕陸潛被困已有兩天,如果小饕出了什麼意外……
花豹眼中寒光一凌:如果小饕出了什麼意外,那他定要陸潛拿命來償!
就算小饕會傷心,大不了……大不了把小饕打昏綁回靈山,日久天長的,又有他……還有山裡那些妖怪們陪著哄著,總是能把那人忘掉的。
花豹心裡胡亂想著,腳下踏過一截樹枝,落在那旱溝跟前。
先前聳立此處的“山峰”果然不見,只有個破爛山谷橫在眼前。
“小饕!”花豹扯開嗓子叫嚷,躍過旱溝,跑進谷中。
夜色深重,又無月光照亮,谷中枯木亂石無端顯出幾分陰森可怖。
叫嚷聲在谷中迴盪,卻不見有人迴應。花豹心急如焚,卻怕有所遺漏,不敢邁步疾跑。
夜風蕩起,一絲血腥飄至花豹鼻尖。
花豹面色一僵,急忙迎上那血氣找去。
碎石漸多。碎石中心,一頭龐然巨獸靜靜蜷臥其間,懷中還隱約護著一物。
花豹腳下頓住,琥珀眼眸圓瞪,難以置信地喚他:“小……饕?”
那巨獸似是被他吵醒,倦倦睜開眼來,喉中嗬嗬作響,嘶啞得幾不成句:“小……花……救他……”
☆、第二十六章
陸潛睜開眼時,被那透窗照進的日光迷了眼,晃了神,一時只覺輕飄飄落不到實處,連生死都分辨不出。
有人逆著那光把手探在他眼前搖動,然後大聲叫嚷,震得陸潛頭疼。
許多人影在他面前晃過,發出些或高或低的雜音。陸潛睏倦地看了一陣,便又閤眼睡去。
再醒來時,已是入夜,昏黃燭火點在桌上。陸潛盯著那火光看了良久,才真正清醒過來。
屋裡陳設簡陋,隱約浸有藥香,陸潛略一思量,便認出自己正躺在求苦園的寮房。白日裡掠過的那些人影現在都不在他床邊,房內空蕩蕩只有他一人。陸潛想要起身,一動左臂,卻是疼得幾乎又要昏厥。
他歪在床上強自忍耐,昏迷前發生的事一樁一樁漸漸記起:他被九垣打傷,和小饕一道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