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的戲份過得很快，他找來央戲的同學，請對方吃飯，還主動給同學包了紅包。他叫來的女同學，在班裡也是臺柱子，和他對手戲演慣了，沒要他的紅包，就吃了陳甯一頓麻小。兩個人在簋街吃得滿手滿嘴都是紅油，那姑娘調侃他，每天淨陪一高中生玩兒，也不去劇組試鏡，真以為這小屁孩兒能當上大導演？

陳甯辣得說不出話來，伸著舌頭喘氣，只能拼命眨眼。

男同學就沒那麼順了。陳甯同班同學沒人願意，他只好求來一個學長。那學長平時對陳甯很不錯，演技也紮實，扮演混跡酒吧，經驗豐富的成年人，看陳甯目光裡夾雜三分興趣，七分勾引，戲說來就來。

可這回狀態不對的倒成了陳甯，他想把學長當成辜子傳來演，但就是入不了戲。臺詞方面沒問題，肢體語言卻是不堪入目的僵硬。辜子傳NG了好多遍，NG得學長都看不下去了，只好對陳甯說，下回他演得主動點，陳甯的角色年紀小，實在表現得青澀些，也實屬正常。

拍到最後一幕，學長把陳甯撐在牆上，低頭吻他。陳甯閉上眼，心裡有些遺憾，也有些釋然。這是他狀態最好的一次，辜子傳卻仍然喊了Cut，學長一驚，親在陳甯的唇角。

辜子傳好像吃錯了藥，當著一堆人的面發火，說學長演得太猥瑣，完全不是劇本給出的感覺。學長本來就是買陳甯的面子，給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中生拍戲，這下被如此貶低，再好的脾氣也壓不住了。陳甯追著學長跑，一路賠不是，說了半天好話才說服人家明天繼續。他送學長上了計程車，回來又挨個給工作人員道歉，每人發一百塊錢紅包，生怕人家第二天不幹了。好在他倆組給的錢到位，一群人拿工資陪倆小孩兒過家家，又收了紅包，自然不會說什麼難聽的。

陳甯拉著辜子傳，回他租在央戲旁邊的小公寓。辜子傳一天拍戲不順，到頭來還輪到陳甯給他擦屁股，又氣又沒面子，洗漱好了坐在床沿兒，虎著臉不言語。

陳甯倒真沒覺得是辜子傳的錯。他只覺得辜子傳心裡藝術的那根把杆設得高，自己演半天也夠不到。

他也坐到床沿兒，碰了碰辜子傳的肩膀，“小傳，今天戲不順，是我沒找著感覺。”

辜子傳不看他，板著臉嗯了一聲。

陳甯心一橫，去拉辜子傳的手，“導演，我真不知道怎麼演了。”

“要不然，你帶我對一遍？”

，

一個好導演，首先得是個好演員。

劇本里，少年被按在牆上，被醉醺醺的成年男人，奪去了初吻。

陳甯閉上眼，戲接近尾聲，他只用數秒，等待喊卡的瞬間。

他不敢想，所以從來沒想過：辜子傳的嘴巴軟不軟，辜子傳會伸舌頭嗎，他一概沒有假設，只等辜子傳叫停，他再睜開眼，說一句，導演，我會了。

但辜子傳是個好演員。

所以好演員沒有喊卡。他入了戲，就要演到底。

，

辜子傳的嘴巴里沒有酒氣，他的吻也不長。

嘴唇貼上嘴唇，廝磨數秒又離開，是最短，也最漫長的纏綿。

第十二章 央戲

“其實現在聽起來，都很好玩兒似的，但你們當初每天東奔西走地拍片，肯定特別地辛苦。”記者聽陳甯說起辜子傳初次執鏡的往事，很是興致勃勃，“那……被換掉演員的那個角色，最後就辜導自己演了，對吧？”

陳甯見記者一臉欲言又止，很是八卦的神色，自然知道這姑娘心裡在想什麼。那幕吻戲在鏡頭中並未過多渲染，打出一個側顏便拉成遠景，拍起天上的月亮。但當時在片場，辜子傳的嘴唇，卻和他貼了小半分鐘，哪怕沒有人伸舌頭，分開時，片場的工作人員，看他倆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對。”陳甯點頭，沒有半分矯揉做作的神態，“當時這個角色找了一個我的學長，但是辜導對演員的形象不是特別滿意，我們也請不起化妝師，最後辜導就決定自己上了。”

“辜導演出的這部分堪稱整部影片的高潮，我看的時候，完全想象不出這是一個年僅十七的少年。”記者感嘆，“這部電影的獲獎，可謂直接為辜導開啟了他的導演生涯。但我看完這部電影，除了驚歎於辜導的才華以外，對您的表演，其實映像更為深刻。您在這部片子裡，真的把一個少年人內心的掙扎給演活了！”

陳甯抿唇一笑：“謝謝。”

記者：“接下來這個問題，可能有些敏感。我看了下陳老師您的資料，您在央戲的畢業大戲裡，也扮演了一個同性戀者的角色。我很好奇，選擇這樣一個角色出演，有沒有多少，受一點這部影片的影響呢？”

陳甯一挑眉，“果然很敏感啊。”

記者有些赦然：“您如果實在不願意說，我們可以跳過的。”

“沒什麼不願意說的。”陳甯搖搖頭，“其實畢業大戲的角色都是老師分配的。我的角色是一個艾滋病攜帶者，也是一名同性戀者。這是一個很有難度，層次很豐富的角色。我當時被挑中，也是因為老師看了辜導這部片子，覺得我挺合適，才定的我。

“和我在辜導影片中的角色相比，這個角色更難演好，也是個更大的挑戰，我花了很多心思準備，最後呈現的效果也不錯，如果你去影片網站上面找，可能還有當初我們班級上傳的影像記錄。”

記者：“您也說到這個角色的難度很大，那遇上實在琢磨不透的地方，有沒有想過去找辜導請教呢？”

理所當然的一個追問。

但陳甯卻愣了。

辜子傳的獨立電影獲獎後，央戲和京影的電話，都打到家裡來了。

沒聽說過電影學院還能保送的，但辜子傳可以。高考要求300分，過了就能入學。

陳甯憑這個片子，在學院裡也受了小小一回關注，畢竟這種演出經歷和一般的走紅不同，辜子傳若真得道，成了大導演，那陳甯便自然雞犬升天。

當初拒絕為辜子傳演戲的同學都悔不當初，整天拉陳甯旁敲側擊，讓他去問辜子傳，到底想來央戲還是京影。

自從那一吻，陳甯表面上與辜子傳雖然一切照常，可他自己清楚，那份本可珍藏心底的眷戀，卻是越來越藏不住了。他怕打擾到高三學生，除非辜子傳找他，一直不敢主動聯絡，這回仗著同學的哀求，陳甯終於鼓起勇氣，給辜子傳發了條微信。

陳甯：「小傳，能不能跟我說說，你準備去京影還是央戲啊？」

已經十一點多了，辜子傳卻回得很快：「你覺得呢？」

陳甯：「我覺得……專業方面的話，還是京影比較好，畢竟培養的是電影導演。央戲導演系還是比較偏導表。」

他發完，又覺得自己太不爭氣，趕緊再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