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鬱子珩想往他身體靠,嘗試了一下後,大概是覺得這個動作對自己來說有點難度,便哼了一聲放棄了。
闕祤笑笑,脫下鞋子上了床,半靠在床頭,把鬱子珩拽進了懷裡,像哄孩子一樣輕拍他的背。
鬱子珩滿意地蹭出個舒服的姿勢來,問道:“我們什麼時候走?”
“不急,”闕祤道,“等去御劍山莊的弟子回來了我們再走。”
鬱子珩嘀咕道:“其實扔下他們也沒關係的。”
“命得多不好才攤上你這麼個教主。”闕祤屈指在他頭上彈了一下,“放心吧,我不會趁你睡著偷偷跑的,我答應了就是答應了,不反悔。”
鬱子珩虛弱道:“我沒那麼容易睡著的。”
明知道這是毒就要散淨了的表現,闕祤還是不免心疼,“不是說船上有大夫麼,我去叫人給你瞧瞧?”
“你出去的時候已經有弟子叫大夫過來了,他說我這樣也是正常,過段日子自然就好了。”鬱子珩緩了口氣,“而且為了不影響回陽丹的藥性,暫時也不能用別的藥,只好挺一挺了。”
闕祤摸了摸他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你現在都是什麼感覺?”
“心跳得亂七八糟的,還有點透不過氣,頭暈……”
“行了行了,聽得我累得慌。”闕祤將身後軟枕放低了些,自己往下滑了滑,“你睡一會兒,我在這看著你。”
鬱子珩搖了下頭,“睡不著,你陪我說會兒話吧?”
闕祤無奈道:“你聽聽你自己說話的聲音,一句三顫,跟唱戲的差不多,還有力氣說麼?”
“這就一陣一陣的,很快就好了。”
闕祤好脾氣地道:“那我等你這陣子熬過去了再陪你說話,現在閉嘴,休息。”
小半個時辰過後,鬱子珩從闕祤懷裡抬起頭來。
闕祤的頭斜靠在床柱上,閉著眼,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鬱子珩靜靜看了他半晌,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
“好些了?”闕祤卻突然開了口。
鬱子珩一撇嘴,把手縮了回去,“好多了。”
“你又琢磨什麼呢?”闕祤換了個姿勢,活動了一下關節。
鬱子珩眯著眼笑起來,“我在想我媳婦長得可真好看,難怪不分男女老少,人人見了都喜歡呢。”
“……”闕祤他在腦袋上推了一把,“少在那兒胡說八道。”
鬱子珩本來就暈乎乎,被他一推,眼前都要花了,立刻軟綿綿趴回他懷裡,道:“誰胡說八道了?我是男的,我喜歡你;那個蓮兒姑娘,還有這回的公孫姑娘,兩個都是女的,也喜歡你;陳叔是老的,他喜歡你;小川是少的,他也喜歡你。還有御劍山莊的那位凌莊主,不也一直惦記著想要看看你?就連平日裡處處與你作對的林長老,其實也是關心你的。”
闕祤的手不由抖了一下,小臂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好在有衣衫遮擋,沒被鬱子珩瞧見。
“怎麼了?”鬱子珩偏頭看他。
闕祤臉上的不自然一閃而過,淡定道:“沒怎麼。”
“就說我媳婦招人疼麼,這欲言又止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忍無可忍,無視掉他還在難受的事實,闕祤依然給了他一腳。
鬱子珩委委屈屈地呼痛半天,見對方不為所動,便裝不下去了。他取過一縷闕祤垂下的髮絲,在指間繞來繞去,道:“那位凌莊主這會兒應當在歸雪門裡埋怨他的兒子們為什麼沒能將你留下吧?說真的,我覺得若是你願意,他定能如你生父那般疼你,你從未想過擁有那樣的生活麼?”
闕祤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你又沒見過他,怎麼知道他會?”
“感覺吧。”鬱子珩避開他的視線,“畢竟誰都想有一個疼愛自己的父親,有人願意擔起這份責任,我便要將他往好處想。”
闕祤稍作沉默,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你的父親了?”
鬱子珩把臉埋在他腰腹之間,悶悶地道:“你說他還在這世上麼,我還能找到他麼?”
“確認最壞的結果之前,我們都往好處想一想。”闕祤輕聲安慰他。
鬱子珩在闕祤懷裡蹭了兩下,臉碰到了一件硬邦邦的東西,不滿地伸手去摸。
他動作很不規矩,闕祤被他弄得癢,便拍開他的手,自己將東西拿了出來——他一直帶在身上的那枚令牌。
鬱子珩把令牌接過來,翻身仰躺在床上,指腹擦著鋸齒邊,目光深遠,不知在想什麼。
闕祤也沒說話,安靜地陪著他。
過了不知多久,鬱子珩才又把令牌還給他,臉上露出個懷念的微笑來,“我還記得,小時候總能看見我爹腰帶上掛著一枚很漂亮的玉佩,我就認為他很喜歡那個圖案,想討他歡心,自己從桌子上鋸了塊紅木下來,整天躲起來拿著把小刀刻來刻去。”
闕祤沒出聲,他知道鬱子珩陷入了回憶中,不想打斷他。
“我記不住那圖案上的許多細節,便要時常跑去找我爹,捧著他的玉佩一遍又一遍地看。爹告訴我那上面的東西叫麒麟,是傳說中的祥獸,寓意太平長壽。他還說,如果我喜歡,等我長大些,他便將玉佩送我。”
“我刻了差不多有三個月,手都磨破了好幾層皮,才算趕在我爹壽辰的前一天刻完了。他壽辰當日,我興高采烈地捧著那‘壽禮’到他面前,獻寶似地給了他。”
說到這裡,鬱子珩笑出了聲,“結果你猜怎麼著?我爹還沒說什麼,我娘先接了過去,看了一眼後,莫名其妙地對我說:‘你哪裡弄來這麼只木頭做的野狗給你爹?’”
闕祤也跟著無聲地笑起來。
“我覺得丟人,臉都憋紅了。可我爹看著卻很開心,他從娘手中接過那塊刻了只野狗的木頭,直接換下了他腰間的玉佩,把那破木頭掛了上去,然後將他的玉佩給了我。他還摸著我的頭對我說辛苦了,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我在忙什麼。”
見他眼中似乎隱有淚光,闕祤探手環住他的肩,輕拍了兩下。
“接著我娘又想起了什麼,質問我家裡的桌子是不是被我鋸壞的,追著我跑了大半個院子。”鬱子珩又笑了,可那藏在笑容背後的落寞卻那樣明顯,“可惜後來玉佩還是被我給弄丟了,怎麼找也找不到。”
闕祤為他重新蓋好被子,“等回去了,處理好你義父的事後,我便陪你去找你父親。反正我們時間很多,慢慢找,把這煦湖島上的土地一寸寸地翻過去,我相信總有找到的那一天。”
鬱子珩這幾日夜裡一直睡不著,白天精神便有些不濟,適才又鬧了一陣不舒服,這會兒睏意便上來了,打了個呵欠道:“說得好像我要你跟我回煦湖島就是跟著我去受苦的一樣。”
“是不是受苦又能怎樣,我還有機會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