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經過了三日了,到了現在,連山的一半都沒開到,炸了一整夜,也就是這麼大的一個窟窿。你說怎麼可能辦到?哎……”
正說著,有人還哼起了歌,這歌的調子悠揚,千迴百轉,歌詞是南部的方言,每個音都連在一起,在嘴裡含著,最後從舌角上流出來。李玄聽得不大明白,只是覺得這聲音讓人潸然淚下,聽著聽著他不禁眼角也溼潤了。想起來,他到南部也不過數月,卻對這方地地有著這般深厚的感情,一想到南部將要造一劫難,心裡也是一陣難過。
他輕輕舒了口氣,將喉嚨裡的酸澀嚥了下去,朗聲說道:“這曲子好聽,但是太過哀傷了,這還未兵臨城下,怎麼就自己唱起楚歌了?各位將士今日願意來跟我開山,那便是信得過我。我再請各位將士信我一次,我已經想出了開山的方法,我們今晚便能穿山了。各位將士千萬不要氣餒,天無絕人之路,十日之後再聽天由命,這十日旦求問心無愧。”
見將士們似乎被說動了一絲毫,李玄便接著說道:“昨日開山不順,不過是因為這山體之中有一塊頑石相阻。這石頭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並不很大,我們只需將這一頑石取出那便萬事大吉。要想將這頑石取出說來我正好有一法子,我們正在江邊,多在就是水,又有充足的火藥,那便用古法火功。先用火將大石頭給燒紅了,再淋上冰冷的江水,這麼一冷一熱,頑石便會裂開了。這一裂,後面的事兒還不好辦嗎?”
這麼一說,眾將將士們紛紛覺得這也是個法子,現在便死馬當活馬醫,試他一試。
李玄見大家都揚起了鬥志,這才鬆了口氣,他鬆開緊握的雙手,發現手心不知何時滲出了一層薄汗。他的心裡剛才也沒有底,可是這麼大聲將心裡想的說出來也沒那麼可笑。他的興致也高昂了起來,跟著將士們一起拾燒山的木柴。
這時他才發現原來他剛剛說這番話時,衛遠也在人群之中。他笑著走了過來,對李玄說道:“剛剛說的這番話倒是有模有樣的,你不過來了幾日,整個人都成熟了。你還記得你剛來的時候,跟我說你是為了向皇上證明自己的能力,我現在可以說,你做到了,做的非常好。”李玄聽著有些不好意思,便道:“衛大哥真是抬舉我了……”
衛遠哈哈一笑,大力的在他的肩頭一拍,接著說道:“既然已經完成你的心願了,那便回去吧。京城的人已經到營地裡了,就等著你回去。
李玄聽罷,心中有些不悅,低聲說道:”衛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衛遠收起了大笑,正色道:“殿下,您也聽到那日榮諾說的話了,看來南部是必定要造受這一劫難,殿下您不一樣,聖上他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您可萬萬不能出差錯啊。殿下您就聽衛大哥的話,衛大哥是看著你長大的,不會害你呀,這,這全是為你好,為國家好。”
李玄聽了,不知怎麼的,有些想笑,他將頭輕輕揚起,自嘲道:“我這父皇倒是倒黴,有我這麼個兒子。不回去吧,那便是不孝,讓我父皇膝下無子;回去吧,那便是貪生怕死之徒,這樣的品性又有什麼資格承我父皇的皇位?”
衛遠一時語塞,這時李修齊從衛遠身後徐徐走來,道:“衛少將軍,今日來接殿下的是我剛來的時候給皇上寫的書信裡提到的,那時我剛來,見南部環境惡劣,怕殿下受不了便自作主張,修了這麼一封信。後來才知道殿下對這片土地感情如此深厚便又重修了一封。沒想到南部與京城是隔山隔水,這書信出了這麼大的一差錯。現在安曲江分堤正是要殿下指揮,殿下現在一走可不行呀。”
衛遠一聽原來這中間還有這麼大的一人誤會,便沒再勸說李玄而是回營與京城來的人解釋其中的誤會。
衛遠走遠了,李修齊開口說道:“殿下想的這個火攻的法子,可真是精妙。”李玄微訕,道:“是從書裡看來的古法。”他又一想這法子李修齊一定也是讀到過的,便沒再多說,轉而問道:“你可真給我父皇寫過書信?”李修齊雲淡風輕地答道:“我回去便寫一封。”
第25章
旺火烤著山體,玄黑色的石塊發出暗紅的光澤,因熱量膨脹而發出細碎的嘶嘶聲考驗著在場所有人的神經,李玄的雙眼盯著那發紅的石塊,低聲說道:“淋水。”
只聽嘩啦啦的一陣水響,六月裡清冽的江水用木桶提將上來,一股腦全部淋在了那暗紅石塊之上。水接觸到頑石的表面,便一瞬地化為了一團白氣,然後提著鐵錘立於一側的將士用手將那額前的汗水一揮,大聲吆喝了一聲:“啊嘿!”那十來斤重的鐵錘哐啷一聲錘在了那頑石上,一時間火紅四濺。
李玄能聽見那巨石裂開的聲音,心裡不由一喜,又喊道:“加火。”那火舌呼的躥了起來,像一條巨蟒的蛇信子,瘋狂地舔舐著。伴著又一次哐啷的巨響,那巨石徹底碎裂開來,只聽咕隆咕隆地一陣響,山體一下子裂開了一個天坑,要想鑿穿只需反覆炸上幾次便行了。
個個灰頭土臉的將士們一陣歡呼,感嘆著,大叫著。他們的心裡其實也是清楚的,這分水堤是否有用,還得等到三日後才知曉。但他們就是想高興了,而這一個小小的成功給了他們最好的理由。於是他們笑著,鬧著,又等待著,等待著這一副寧靜之後的狂風暴雨。
李玄也是笑著,他的臉被這幾日的炎日給曬得有些黝黑,一雙帶褐的眼睛倒是顯得愈發亮了。他側過頭看向臉露笑意的李修齊,只覺得心裡暖烘烘的。他伸出汗津津的手,一把握住李修齊的手腕,低聲說道:“你跟我來,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看看。”說著便將李修齊拉往興川山的另一側。
越走與這人群越遠,到最後只能聽見隱隱約約的歡呼聲,而這江邊的夜色更加的動人了,只見一輪皎月掛在天邊,另一輪浸沒在江水的碧波里,這江水一半瑟瑟,一半火紅。李修齊默默地跟在李玄的身後,不知他是要給自己看什麼玩意,其實他也不是那麼的想知道,他覺得,就這麼沿著江邊走著,便已然是人生的一大喜事了。
又走了一會,李玄在一塊大石頭後面停住了,四處環顧了一番,這才神神秘秘地從懷裡掏出一圓筒,道:“我前幾日去找那白頭髮老頭了,我讓他別老拿你當藥人瞎搗騰,動不動就全拿著幾根金針銀針往你身上扎。然後那老頭倒是有跟我提起六月初六是你的生辰,今日剛好是六月初六,我想來你比我長上兩歲,今年剛好是弱冠之年,這生辰倒不能草率。可這南部情況不同,不能給你辦個像樣點的生辰宴會。我尋思來尋思去,便用衛大哥給我們的火藥給你做了個散品筒花,”說著李玄將那圓筒放在地上,用手挑開了引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