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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的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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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夜裡一場變亂驚動天下,大火在未央宮燃起整整兩日,百來宮舍飛闕化為灰燼,沖天的血氣如同陰霾籠罩,雜著雪的

煙燎黑茫茫的落滿了長安城。

因為聯合了大司徒,淮南王劉爽宮變之勢極其迅猛,天色暮沉時鐵矢如雨,羽林衛根本無從抵抗,而光祿勳郭成業又早在

一刻鐘前被斬殺。

禁軍無首,天翻地震中天子劉琚與皇后唐氏被困宣室殿,大火便自那兒燒起。

火焰相接,執著白戟的甲衛縱馬闖過永巷殺去長樂東庭,先擒了曹太后,又圍住了長信宮,武安侯倉促率郭氏郎護於殿前

好一陣廝殺,簌簌鮮血流灑丹墀,終是不敵亡在了亂刀之下。

念起往日諸郭為禍,深受其害的劉爽當夜便鳩殺了太皇太后,又得知天子與皇后雙雙燒死,更是喜出望外。

本以為帝位已穩,卻不料受困在北宮的虞侯逃脫,領了眾武將聽命於廣陽王太子劉烈,短短几個時辰格局冽變,連留在宮

中的諸王列侯也以廣陽為首,將逼殺天子和太皇太后的劉爽等人包圍。

“逆王還不束手就擒!”

宮巷幽深,兩頭盡是甲衛,被堵在其中的劉爽已是狼狽至極,左顧右看驚恐發現已是無路可逃,身邊相護的只剩下百來死

士不足,染血的臉龐無一不露出了懼色,隨著虞侯韋曲、大將軍卓文簇擁而來的劉烈,卻是另一番勝利之勢。

“淮南王你可知罪?”

劉烈緩緩問道,冷厲的聲音久久迴盪在肅殺的宮巷中,帶著令人臣服的威儀。

“我何罪之有!好你個劉烈,竟然——竟然是如此誆騙寡人!”劉爽怒吼著,終是明白了為何敗成了這般,他不甘又絕望

的看著戰馬之上的少年,頭一次恐懼著他的年輕以及他目中的陰森。

劉烈揚唇,寒光下的雙眸如鷹鷲展露著殺芒,翟羽金盔下的俊秀面容甚至有了笑意。

“你一罪起兵逼死天子焚燒宮廷,二罪禍入後宮鳩殺長樂太后,三罪…毒害先帝欲篡皇位,而今夜為你所屠者有千眾,他們

又是何其無辜,你說你當不當誅?”

“住口!”

劉爽顫抖著手想拿起劍,卻已是冷的沒有一絲力氣,他現在才知道與虎謀皮被反噬的下場是多慘了,灰白的唇蠕動:“今

夜我最悔的便是沒先殺了你們兄弟二人!”

他是敗了,敗的徹底,他衝在最前面殺光了一切阻攔,反而被劉濯劉烈計劃好了時間反將一軍,所有謀逆的罪名竟叫他一

人背下。

“劉濯呢!寡人要見劉濯!我忍辱負重這麼多年,一切算盡沒想到卻是替你們做了好事——哈哈哈!”

雪花紛落,火光照亮的黑夜裡,他一人的狂笑悲慼的刺耳,只見劉烈徐徐抽出佩劍直指而來,橫眉冷睨一聲令下。

“眾將士聽令,立刻誅殺逆王劉爽,奪其首級者重賞!”

暗紅色的鮮血濺撒在宮牆上,一道又一道淋漓扭曲,殷離就在不遠處目睹了劉爽的粉身碎骨,他這一敗,他們早先的交易

便不存了,他冷笑著轉身帶人離去。

“將這幾處宮門也燒了吧,算是送給劉烈的登基大禮。”

算算時間,若是趕的及,天亮後他就能追上景姮了,點了幾把火後,一行人便趁亂殺出了長安去,再回首遙望那沖天的火

光,殷離心中還是不由生恨。

“劉濯、劉烈,來日方長!”

往華陰去的官路極好走,饒是如此,幾個時辰後殷離也不曾看見自己先前安排好的人,直到入了華陰郡,才知道景姮根本

沒來……

而景姮與莞娘早在出了長安時,便解決了護送的兩個人,喬裝後另僱了一販夫使了些錢讓他將車駕往東去,她們則坐著早

先安排好的車往西走,待殷離發現被騙後尋了印記去找,兩方距離是拉的更遠了。

作者菌Ps:我來了!

找到你了

三月裡,隴西的天依舊冷的出奇,前夜還落了一場小雪,今日一早景姮推開窗發現院裡的梨花綻了滿樹,白茫茫若煙雨香濃,沁人心脾。

“女郎醒了,早起時就見梨花開了,天兒也沒那麼冷,等會兒許還能有日頭。”

自住進來後,景姮常看著院中的幾株梨樹問著何時會開花,一日三念總算是等來了。安故城不大,又地處西僻,抬目看去都是荒山枯嶺,唯有這些梨花增添了一絲人間美色。

“嗯,我是聞著了花香。”院子不大,臨窗伸手便能折下一束花來,景姮放進了妝臺上的陶罐中,笑眼打量著,一邊接了莞娘遞來的熱巾擦洗,一邊又問道:“那人可回來了?”

莞娘上前替她梳理著鬢髮,覺得幽幽花香似是從景姮身上透來,凝目那銅鏡中,搖頭道:“不曾,不過聽說也該快了,往年都是這個日子回來的。”

離了長安快兩月了,半月前她們才到了安故城,聽聞此處有一常年往來西域的商賈,所走的商路頗安全,若想去西域,只要出的起錢保管安全送去,景姮便是在等這個人。

早在入隴西時,劉烈登基做天子的訊息已佈告大漢,王土之上絕非她棲身之處,她嚮往著更遙遠更自由的地方,哪怕已無故人不通言語,她也想試試不一樣的人生。

或許此生還會回長安,但那應該也是很多年後的事情了。

“那就再等等吧,可有聽見什麼訊息?”

“不曾有什麼新鮮事。”

景姮有些失望的應了一聲,至現下她只知道劉烈當了皇帝,奉父親廣陽王劉閎為上皇,劉琚和唐晚知已焚歿宣室殿,太皇太后被鳩殺,曹太后自盡在長秋宮,昔日橫霸朝野的郭氏得以瓦解,幾國起亂的諸王也順應而安,唯獨……沒有劉濯的訊息。

夜裡窗外風聲低嘯,吵的景姮睡不著,心中又是一股莫名不安,起身披了厚裘點了案臺上的油燈,半推了窗往外看去,簷下的燈籠晃的厲害,隨風起的梨花雨飄的凌亂。

這院中除了她與莞娘,還有三個忠僕,已是夜深人眠時,空蕩蕩的院落中幽暗的可怖。

景姮正待關上窗,突然聽見遠處一陣急促且粗暴的敲門聲,敲響的正是她新賃的這院子,寒風凜冽的夜立刻多了一絲緊張,幾個僕從很快出了來,連莞娘也來了景姮這邊。

“不好,有人越牆入來了!”

“你們是何人?!”

“啊——”

混亂中,刀劍相接的極快,緊接便是幾聲痛嚎,盈滿花香的風中多了鮮血的味道。景姮差不離周身麻木了,驚悸的看著閉緊的舍門,莞娘正拿著長劍怵惕。

她過度的緊張,這樣的情形早先出逃的幾日夜夜會夢到,每每都是劉濯劉烈二人沖天憤怒又失望的模樣,總恨不得將她掐死在夢中……腳步聲越來越近,景姮原本紅潤的臉變得蒼白。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推門進來的人。

竟然會是他。

“終於找到你了,阿嬋。”

再度囚禁(內有黑化狂出沒慎)

殷離在意識到被景姮利用且騙了之後,起初是憤怒的,後來又在思量她是如何識破他的偽裝,以前的景姮明明是最信任那個“他”的,他已經裝的很像了。

甚至他還被她留下的那些線索所惑,用了更多的時間追去了她安排好的路線,為此暴露了行蹤,被劉烈的人一路追殺,乃至蘭堰城都失了。

“我以為這世間不會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了,可是,原來阿嬋也是會變的。”

殷離笑著,像是失望透了,看著景姮的目光冷的似寒冰一般,手中的銀鏈長長的拖曳在地磚上,發出叮叮哐哐的聲音來,一步一步的走近榻畔。

“你還記得此物吧,對,就是那次鎖住你的那根。”

俯身之際他就握住了景姮的腳,將細絨的繡履脫下,連足衣也扯掉了,用力捏著她精緻的踝骨,摩挲著瑩嫩溫滑的肌膚,粗硬的麻繩一圈圈綁住了她的雙腿,教她掙動不了,冰冷的銀質環扣再一次鎖住了她的腳。

“這次卻不會再讓那個蠢貨放你走了,他已經徹底不能出現了。”

嘶啞的聲音讓景姮只覺刺耳,昨夜被殷離抓住後,她就被帶走了,現下雙腕也牢牢的捆在身後,連口中也被他用絲綢塞堵著,蜷縮在寬大的榻上,眼睜睜看著他發瘋。

“為什麼要騙我?若你信守承諾在華陰乖乖等我,我會一輩子變成你喜歡的那個蠢貨,可你偏偏把一切都毀了!”他倏地看向她,陰冷的黑眸裡跳躍著瘋狂。

景姮憤怒的瞪著眸,腳骨被他捏的劇痛,眼中忍不住融了水光,卻還是充滿了怒火和厭惡。

“無妨,我先抓到你了。”

他解開了景姮小腿上緊縛的麻繩,在她極力掙踹的瞬間,扣住了她的雙腳狠狠地往懷中一拽,力度大的可怖,疼的她面上血色竟失,另一隻腳的鞋襪也被脫去了,他將裙襬掀起露出那個在蘭堰時親手戴上去的金鐲,細細觀賞著。

“看,它們戴在你的腳上真漂亮,再亂動……我可是會更瘋的。”

“唔唔!”

遒勁的大掌握住了她纖細的雙足,左是銀環右是金鐲,配著她冰肌玉嫩的踝有一種撼人心扉的嫵媚,更多的是一種能叫男人亢奮的嬌弱,殷離著迷的吻了上去。

景姮被他噁心的不行,奈何他手勁兒太重根本不允她絲毫動彈,綿綿細吻漸漸變成了舔舐,溼熱的舌頭從腳背滑往腳趾間,像是吐著信子的蛇一樣粘膩,周身控住不住的發顫,最後只能憤怒的嗚咽著,屈辱的閉上了雙眼。

又過了許久,他才鬆開了她,抽走了她口中的絲絹,連反縛的雙腕也解開了,在景姮朝他揮手打來時,他冷冷笑著。

“那個莞娘侍候你十幾年,阿嬋難道想親眼看看她被斷手斷腳的場面?儘管打我便是,我會一一還在你看重的那些人身上。”

“你——卑鄙無恥!”

這樣的威脅讓景姮憤懣不甘的放下了手,此前她恢復了些許記憶,往事也能記起一二,她認識的那個殷離從來都是極溫善的,哪怕他總是冷僵著臉,很少開口說話,也會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對所有人都充滿著善意。

殷離輕嗤道:“卑鄙無恥不好麼?輕輕鬆鬆便能叫你聽話,也能叫那些人為我所用,總好過原來那個蠢貨,時刻受著欺負也不敢如何,他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情,便是將我放了出來。”

他是藏在殷離心底的魔,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滋生著。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心魔的呢?大概是看見年幼的景姮歡喜投入劉濯懷中時,又或是被劉烈的人砸破了頭丟進冰冷蓮池時,更可能是從他記事起像遊魂一樣躲在暗處窺視一切時……

善良的殷離只會隱忍羨慕,不知不覺身體裡就多了另外一個他,那個“他”天生帶著邪性,是和他完全相反的本性,強勢而瘋狂,甚至在殷離十六歲那年開始,兩個他已經能對話了。

“阿嬋你可知,我比他更愛你,可是我只能藏在他的身體裡,一日日看著你長大,看著他為你吹壎,看著你笑,真是叫我不甘心。”

現在好了,他和她很快能徹底在一起了。

“過幾日我們就成婚,然後我便帶你離開這裡,去一個劉烈找不到的地方,他現在可是很想找到你呢,畢竟因為你,劉濯就快死了。”

景姮驚駭的看著他,躲開了殷離探來的手。

“劉濯他……”

“後悔了?可惜那樣的毒是無解了,所以你一定不能被劉烈找到,否則你猜猜他會做什麼?”

劉濯的親隨來了

劉烈會做什麼?他現在只想立刻找到景姮,問問這女人究竟是有沒有心!世人都說他詭詐恣橫,狂妄兇殘,可也不曾敵過她,眼都不眨就將毒藥遞給了他們。

可恨的是,哪怕她這樣冷心冷肺的跑了,他竟然還在擔憂她的安危,不時想著她離開長安正是融雪的時候,她走的可是官路?一路可還穩妥?

知道她去了涼州後,劉烈又氣的牙癢,她金尊玉貴的嬌養大,床榻上重點都要喊疼的人,居然也有膽量往那地方去,若是遇到匈奴怎麼辦?

如此,遠在長安的他,新即位的大漢天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逐漸暴躁惱火著……

景姮這邊被殷離囚禁著帶往了武威郡去,他已失蘭堰,逃脫劉烈剿殺時折損了不少部曲,倉皇往涼州來巧合中找到了景姮,自然不會在危險處多做停留。

這一次贏姣已經平靜了,面無表情的看著景姮,她管不住殷離的一舉一動,只能失望的由著他,她承認自己在嫉妒,愛上了自己的親弟弟,甚至希望他也能愛自己,可惜殷離的心都交付給了景姮,教她恨的無奈。

“早日離開此地吧,劉烈的人此時雖不會再追來,可你帶上她,他遲早會派人來的。”

蘭堰城廝殺的夜晚以及一路的逃亡都耗費了贏姣的精力,本以為遠來涼州,劉烈也不屑再浪費兵力,他們可以鬆懈一時,偏偏叫殷離抓到了景姮,那人若是知道了這訊息,保不齊還會親自殺來。

現在的他們就猶如喪家之犬,只要劉

烈殺念一動,足以讓他們全部消亡,還談何復國。

“阿離,你莫忘了我們揹負著什麼,若是到了復國無望之日,便是身死也要拉上幾個姓劉的!”

精緻的陶壎被殷離轉動在掌中,指尖拂過小孔,依稀能看到裡面的黑暗,真是像極了他的人生,再抬起頭時,坐在窗下的景姮沐著明媚的春光,整個人都是光豔鮮明的美,那是他混沌在黑暗中偏執想抓住的。

“我與烏頓已經談好了,待到了他的王庭,便要委屈阿姊了。”

他說的漫不經心,聲音裡甚至帶著一絲冷笑,贏姣何其聰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所有的表情瞬間凝住,然後怒極反笑。

“好,當真是我的好阿弟,就這樣將我送給了別的男人,阿離呀阿離,阿姊還真是低估了你。”

“阿姊不願?”殷離終於看向了贏姣,似乎並不理解她的氣急敗壞,沉聲說著:“往日阿姊不是說過為了復國,做什麼都願意麼,與烏頓不過是虛與委蛇,待時日一到,他助我們重奪秦土,到時候阿姊想做都可以。”

蠱惑男人的事情贏姣常做,當年大將軍桓泰作亂,有六成都是她的功勞,連他兒子桓術也為她所誘,起兵失敗桓氏盡誅後,她又輾轉多個男人,若去到匈奴後烏頓能助他們,她陪他又何妨,可偏偏這些話不該是殷離來對她說。

“那蠻夷喜色,你何不將她送給烏頓,怕是會比送我更有用。”

贏姣的手指向了景姮,說不盡的酸楚和憤慨。

殷離冰冷的眼神從她臉上滑過,微微揚唇:“阿嬋是我要娶的人,與阿姊如何一樣,聽話,至多半年便可。”

“你說什麼?你還要娶她!趙離你究竟還要瘋到什麼時候去,你知不知道帶著她意味著什麼,劉烈不會放過我們,若是烏頓再看上她,你給還是不給,再叫匈奴人知道她的身份……你現在把她丟下還來得及!”

景姮靜靜的聽著他們爭執,伸手接住窗外飛來的桃花瓣,還挺認同贏姣的話,不過她也沒想到殷離會如此無救了,竟然還想出關去與匈奴人勾結。

那烏頓,似乎還是匈奴的右賢王。

之後幾日任由贏姣如何怒斥,殷離的決定也不曾改變,他本想在去匈奴之前和景姮成親,不過涼州刺史似乎已經盯上了他們,只能早日出塞去。

果不其然,當夜他們前腳將走,所住之處就被官兵團團包圍了,最不妙的是留下的眼線說似乎看見了定西三十八騎。

那是劉濯的親隨,若是他們出現在武威,是不是說明劉濯也來了?

悽清的夜月朗星稀,一隊人馬疾行,中間的車駕上坐著景姮和贏姣,稍作休息時,殷離上來將景姮抱了下去,又對贏姣說道:“後面有人追來,車駕太慢了,我帶著阿嬋走另一條路,讓張衡他們護你。”

緊要關頭贏姣一向不含糊,當即點頭,翻身上了隨從牽來的馬。

“快走吧。”

殷離抱著景姮也上了馬去,未防她呼叫,又用絲絹塞住了她的嘴,無視掉她恨恨的目光,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顯然並不是太著急。

“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乖些。”說罷就用披風將她裹好,帶著人馬分道離去。

寒涼的夜已經悄然瀰漫著肅殺和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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