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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願代她遮掩父過,可見她在朝中,根基已深。

至此一切都順當,直至她看到那十餘道痛斥太子之過的上書。上書中,將太子在世時的英明政績全部否認,汙衊為“玩弄權術,邀買民心”。

劉藻方才勃然大怒。

太子早亡,劉藻連他的面都未見過,談不上什麼父女之情,自也不至於激憤難當。她之所以憤怒至此,是因他們今日能這般指責太子,待她下詔立後之時,他們又會如何口誅筆伐謝相。

謝相從前的殫精竭慮,夙興夜寐都會變成別有用心。單單否認謝相的施政恐怕還不算完,世人對女子的惡意絕不止於此。他們會將穢亂之詞全部加諸謝相,將她視作妲己之流來唾棄。

她念及此,便整夜不能寐。想了兩日,將諡號駁回,令大臣們再議,看一看他們的底線在何處。

結果大臣們結成了一線,與她對抗。

劉藻忽然間明白過來,她無法為明君。

明君能明辨是非,虛心納諫,能容下許多正直敢言的忠臣。她容不下,她聽不得有人說謝相一字不好。

明君受人稱頌,萬民景仰,聲名容不得抹黑。她容得下,到那一日,她寧可大臣們將她說得一無是處,將她唾罵成昏君暴君,也不願讓謝相受分毫委屈。

劉藻便想明白了,乾脆趁此機會,將朝廷掃蕩一遍,留下聽話的,貶斥硬骨頭,過上幾年,等她把皇后順順當當地立了,再來收拾朝政。她還年輕,只要與她二十年,她必能重還朝政以清明。

可謝相不贊同。

胡敖捧著新的奏疏入殿,小心翼翼地呈上:“陛下。”

他面上猶帶驚恐,劉藻一看就知這奏疏中寫了什麼,她隨手一指角落,那裡一卷卷竹簡堆得比人高。

胡敖低身一禮,將奏疏送了過去。

劉藻問道:“你的妻子可在家中等你?”

胡敖忙將竹簡堆放好,轉過身來,面朝劉藻,恭敬回道:“臣妻一直在家中。”

他的妻子原是宮娥,後來被謝相帶走,再後來,謝相贈了他一座宅院,並將宮娥還給了他,他們便擇吉日,簡單地成了親。

劉藻留意到他的衣角原先破了個洞,眼下已被針線細緻地縫補好了,如此貼心的活計,必是妻子所為。

劉藻抬起手,輕輕地覆在腰間的香囊上,這個香囊是謝相為她縫製的,她日日不離身,如今已有些舊了。

劉藻感受著手心香囊的細軟,又問:“你日日在宮中,鮮少歸家,她就不寂寞嗎?”

胡敖回道:“臣妻與臣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臣是犯官之後,她也是,兩家世交,剛落草就定下了婚約,後逢大變,人丁散落,數年不聞音訊,便離散了。至陛下登基,臣隨陛下回到未央宮,方在無意間碰上了她。臣與臣妻,皆初心未改。這麼多年過來,大風大浪都經了,也未分散我們。她在家中,知臣必會回去,臣在宮中,知她必在等候,即便不在一處,心也總是相通的。”

原來心意相通,就不會因暫別而寂寞。

可劉藻卻覺得孤單,時刻都在想念謝相,難道她們的心意不相通嗎?這一年來,她們也是聚少離多,即便相見,也只相望,連私下說句貼心話的時機都少有,但她卻不失落,謝相心中有她,她心中也全是謝相,她們心意相通。

可自議諡來,她們間的牽連彷彿越來越薄弱,謝相不贊同她所為,她也不願就此罷手,她們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劉藻望向大殿的角落,奏疏多得能將宣室殿淹沒,卻沒有一道屬了謝相的名字。她不來見她,也無隻言片語,劉藻不住地回想起謝漪那個隱忍的神色,心中痛如刀絞。

“陛下。”是廷尉寺的屬官。

劉藻坐直身,問道:“何事?”

“那兩名逆囚當如何發落,懇請陛下降詔。”

兩名逆囚便是攔駕狂生與那小官。劉藻早在當場便定了他們大逆的罪名。大逆之罪,株連三族。劉藻本該脫口而出,但話到嘴邊,卻又遲疑。說到底,他們不過是在主上行歧途之時,犯言直諫罷了,若是別的事,她恐怕不止不罰,還會嘉獎。

劉藻瞬間迷茫,但她不能讓人看出她的動搖,張口道:“羈押獄中,不得外釋。”

屬官領命而去。

劉藻在殿中徘徊半日,換了衣衫,往舊宅去。

她有數月,不曾給外祖母上香了。

到了舊宅外,便見丞相的車駕停在正門外。竟與謝相偶遇了。劉藻心下一喜,連忙入內,將近正堂時,卻又緊張。

她稍稍放慢步子,欲走得穩一些。

謝漪背對著門,立在靈位前。香已插入香爐,焚燒出長長的一截灰燼,昭示她在此處,已有許久。聽聞身後響動,她轉身望過來。

謝漪目色極淡,見了她,既不意外,也無驚喜,劉藻頓時覺得窒息,緊張得不知將手腳擺至何處。

檀香嫋嫋,香燭幽幽,老夫人的靈位像是在看著她們。

謝漪抬袖施禮,劉藻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道:“免禮。”

謝漪直起身,二人相顧而無言。劉藻有千言萬語欲說,到了謝漪面前卻又啞巴了。她們相顧片刻,謝漪回頭望了眼靈位,淡淡道:“陛下與老夫人敘話,臣且告退。”

她要走了。劉藻焦急,可挽留的話被卡在了喉中,怎麼也吐不出來。她只能同樣冷淡地點了下頭。

謝漪看了她一眼,舉步而去。

她們背道而馳,真的越來越遠了。劉藻沮喪地站在靈前,連點一炷香的力氣都提不起來。外祖母不僅未能安慰她,反倒使她愈加心慌。

回到宮中時,天已黑了。殿中置哺食,劉藻坐在食案後,舉目望去,一點清冷。膳食精緻而豐盛,劉藻如同嚼蠟。她食不知味地嚥了兩口,終是推開了碗。

胡敖見此,便甚擔憂,恐皇帝餓壞了,上前勸了兩句:“陛下再用一些,謝相若知陛下草草對付,恐怕又要擔心了。”

劉藻聞此,又坐了回去,硬是將一碗飯全部塞下去了。胡敖暗自鬆了口氣,劉藻望著空碗,卻像是把心都掏空了。

她乾脆走去椒房。

椒房殿收拾過,淡雅而不失大氣,謝漪雖未在此居住,卻處處都是她的痕跡。劉藻走到她們一起躺過的床邊,彎身撫了一下被褥。

她仍舊不願後退,與其拖拖拉拉,不如快刀斬亂麻,橫豎都要亂一場,不如早早地來,趁她年輕,還能有足夠的時間來收拾殘局。

劉藻如此說服自己,可心卻因謝漪的疏離遠去而愈加空蕩。她又望了一眼那同樣空蕩的床,斷然轉身往殿外去。

正旦前後的夜,尤其寒冷,大雪紛紛,北風呼嘯。

劉藻騎了馬,屢屢揚鞭,朝相府疾馳而去。相府大門緊閉,門子早已歇下了,被叩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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