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幫他衝刺複習一下。尤其是英語。”
徐慶舟剛夾起菜,忽然被點名,沒防備地抬頭笑道:“笑笑英語已經夠好的了……”
“這不是離滿分還有距離嘛。”百里康才打開話匣子,“我們百里家好不容易有個可靠的孩子,什麼都要做到最好才行。”
大約徐慶舟被吃飯衝昏頭腦,這時候竟沒像往常那般一口答應下來。經過他前些日子的複習,百里笑的英語已經遠遠超過A線,其他科目的分數也高不可攀,根本不用擔心。
他說:“伯父,不是我說,笑笑真的已經很優秀——”
百里康才的臉是在一剎那垮下來的。
楊洛安靜悄悄地抬起眼,百里顰也只緩慢地咀嚼著最後一口食物。
她內心潮漲潮落,要說後悔,在李溯進門那一刻,她其實就已經後悔了。
不應該讓他來的。
不論如何,都應該把他攔在門外的。
對百里而言,家庭即是問題。誰都想向外展露光鮮亮麗的一面,糟糕的、潰爛的,還是私下解決就好。
所有人裡,百里顰最不願讓李溯看到她的問題。
她無聲無息放下餐具,消瘦的手漸漸滑落,落到桌下,不安地蜷縮。
在百里顰將手指縮成拳、試圖刺進掌心的時候,忽然有人握住了她。
她低頭,看到身旁的少年伸出手來。
李溯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幻化成夏日的蟬,匍匐著爬上她的手臂。他的動作很溫柔,像擦拭寶石上的灰塵,又像摘去水面上的落葉,溫柔到令她屏住呼吸。
李溯摩挲她的掌心,藉此將她想要傷害自己的手指驅散。
他握緊了她的手。
☆、47
她抬頭,桌面上看來毫無痕跡、波瀾不驚, 但實則胸腔裡早已風起雲湧, 有小舟在灰暗的海面上搖搖欲墜。
李溯的手像繞指的水覆上百里顰掌心。她先是顫抖,隨即順從本能緊緊握住他, 然而不過片刻,她就拉扯著找回理智。
在當著客人劍拔弩張的餐桌之上, 百里笑身為颶風的中心,卻毫無危機感般鎮定自若,用筷子熟練而靈巧地剔除一條魚骨, 隨即把那盤細嫩的魚肉輕輕推到對面百里顰那邊。
他面朝父親, 迎著長輩的怒火也分毫不亂, 就這麼平常地說:“爸爸,我覺得或許慶舟哥哥是有自己的工作。”
百里康才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百里笑說:“其實, 我覺得, 要是李溯哥哥能來幫我補習一下英語就好了——”
李溯本應該在話題之外, 這是淡淡地抬起眼。
“李溯哥哥英文很好的。之前聽姐姐說, 好像是全校第一名?”百里笑的笑臉像孩子般純真, “而且,慶舟哥哥都畢業多少年了,李溯哥哥中考的時間比較近吧?”
他說話滴水不漏, 但百里顰卻仍舊找到令她生疑的地方。
她什麼時候說過李溯的成績?
期中、期末考試的成績, 常常會有電子版在班級群流傳。百里顰也會用手機下載。她心裡有很多推測,但也都只是對百里笑的猜忌,沒有任何證據。
“啊, ”徐慶舟思考道,“李溯確實,入學來幾乎一直考年級第一呢。英語也差不多快滿分,辦公室裡老師都誇他了不起。”
百里笑說:“李溯哥哥,放假這幾天,英語有不知道的題,我可以去請教你嗎?”
李溯大約有被捲入麻煩的體質,最棘手的是,他還不怎麼拒絕:“也不是不行。”
平日裡,百里笑對輔導不反抗,但也絕稱不上積極。可是今天,他卻難得主動提出了要求。
“笑笑,這也太麻煩人家了。”楊洛安及時開口。
聽徐慶舟說起李溯成績時,百里康才對這個男孩子的印象頓時好了起來。他對百里笑的期望就是如此,
“那就謝謝你了,小夥子。”百里康才卻答應了,“說話什麼的,千萬別客氣,就麻煩你多教教我們笑笑了。”
輕而易舉敲定的事情並不在李溯的計劃內,不過他仍舊頷首。
百里顰用複雜的眼神看向他,李溯別開目光,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看向百里笑,百里笑也回望向李溯。男高中生與男初中生對視,百里笑笑著退開座椅:“李溯哥哥吃完了的話,我帶你去我房間坐坐可以嗎?”
李溯沒想到自己能踏上百里家的樓梯。
因為男主人不方便走動,因此百里家的主臥在一樓,而其他臥室大多在樓上。
“我爸爸做了髖關節置換,術後恢復得很差。身體糟,他情緒也不大好,讓你見笑了。”領李溯走進自己臥室時,百里笑笑容清澈地說道。
髖關節置換是一種祛除人骨、植入假體的手術,原因有很多。關節炎、骨腫瘤、脊柱炎……百里顰從來不提,百里笑也避而不談,因此李溯沒有擅自發問。
李溯坐到百里笑的書桌前。他看到百里笑的成績單,清一色都是漂亮到找不出瑕疵的分數。但在百里的父親口中,那全是“有待加強”。
除此之外,他視線上移,看到書架上有張蓋下去的照片。
“你不是真的想和我一起學習吧?”李溯說。
百里笑靠在牆邊,原本在翻一冊書,這時抬頭,臉上是比星雲柔和的笑。
從剛才起,李溯就發現了。
百里笑總是習慣性帶著溫和開朗的笑容,但這只是面具,是他刻意營造出的笑,以此來契合自己病弱的形象。
他是這個家庭裡和百里顰最相像的成員。
“嗯,”他也和百里顰相同,並未對李溯過分戒備,反而實話實說,漸漸袒露真實的一面,“我不想和徐慶舟一起。”
百里笑臉上的笑容消失,像野草被蝗蟲啃食殆盡的荒地,面色不善地側過頭。
“你覺得那人配得上我姐嗎?”他突然這樣問。
李溯挑眉:“什麼?”
“我姐小時候住在爺爺奶奶家,爸媽不讓我去找她。但是徐慶舟能去。”笑容褪色以後,黑眼圈在蒼白的臉頰上愈發明顯,百里笑一臉不快,雙目如漆黑的潭水深不可測,“結果他去完那邊,又來這裡,每天在我面前嘰嘰喳喳說我姐這個那個的——”
少年一字一頓,說到最後,居然咬牙切齒露出幾分刻薄的笑意:“——真是煩死我了。”
鬣狗張嘴,露出滿口的獠牙。有害動物是一隻厭煩他人在自己跟前炫耀和姐姐交情的初中生。
李溯不由自主揚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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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康才住院,楊洛安上班,家裡只剩下百里姐弟。
作為徐慶舟的替代,這幾天裡,李溯頻繁出入百里顰家。嚐遍了傭人的手藝後,終於有一天,李溯用她家廚房做了一份日式奶汁烤菜。
百